太子方面的手段。
但公主一人到底是敌不过已成为太子的二皇子的,最后却是驸马进宫同皇帝密谈过后,皇帝驳了公主的请求,甚至禁止公主前往五皇子府中探望。
……
沈珵语调并无太大起伏,语速缓慢,却让听讲的人完全陷入了情节当中,是以当他说完的时候,庆来才回过神来,往外头看了看,竟是出了太阳,日头已近中天,便是将到午时了。
赵璟煊却全然感受不到外头的阳光,他的整个心思都放在了沈珵的那一句“只要皇帝一天不死,太子就不可能真正放下心来”上。
他的手依然握着空瓷杯,指尖因用力泛白,凉意由指中传到心底,冻得他几乎忍不住要发颤。
赵璟煊这次十分确定沈珵想要说的就是这么一句,他脑中反复念着这句话,只要皇帝不死,只要皇帝不死,只要皇帝不死……皇帝自然是不能死的,死的只能是另一个人了。
另一个人除了他还有谁呢。
果然还是放不了心,他只要不死太子就不会放心的。赵璟煊心跳得仿佛要从喉间蹦出来,两颊因屏息而颤抖,牙关紧咬,腰背几乎要直立不住。
他不想承认这样的感觉是恐惧,即使已经“死”过一次,人对于死亡还是有着本性中的抵触和恐惧,况且他不想死更不能死。他既然活了下来就想要好好的活下去,什么储位皇位权势金钱他统统都可以放弃,他甚至已经变成了一个瞎子,还要他如何?
他一应事务都不能自理,读不了书看不了信,消息需要别人念,外出需要他人扶,况且他现今已离京城越来越远,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皇城中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的?
就算如此,就算他这几个月中一直都在示弱,无时无刻不在向那边的人传递信息,告诉他们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是想要留着这一条命。他命钱云在京城中赚了近万两之后便收手,告诉他们他只是需要能够糊口甚至维生的银子;他在南下途中将一应事务交给沈珵把自己的所有底牌全部暴露出来,告诉他们他赵璟煊如今一无所有只想要留着这条命……
但今天沈珵依然告诉他,太子不放心,只有你死了他才能放心,只有你死了他才会停止对你的监视。是了,他一死也不需要任何监视了,这才是一了百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赵璟煊想着,若是太子希望他产生这样的念头,那便是小瞧他了。诚然使沈珵于无形之中施加压力,赵璟煊有苦说不得积蓄在心中,三番几次便易生出这样的念头,连刀都不用借,他就能自行了断,也了了太子一桩心事。
然而太子算漏了一步,就是他侥幸捡回来的这条命,想让他放手没那么容易。他们以为这样他便会想要去寻死了,他就偏偏要好好活着,他不想死,不能死,更不会死。
若是原先赵璟煊还有怀疑太子在路上会不会对他出手,那么现在他就放心了。不是直接出手而是让沈珵出言试探,若是成功便轻松解决,若是不成功他们便暂时停手,赵璟煊想明白了,太子并非不想除掉他,而是碍于目前的状况,皇帝态度不明,除了赵璟煊自戕,任何的死法都会被立刻联系到太子身上,他爱惜羽毛又谨慎至极,连将他们拉下台都是借助别人之手,这种小事决计是不会亲自动手了,且在找到能完全把自己撇开的方法前,赵璟熠那边的人是不会轻易行动的。
想到这一层,赵璟煊反倒笑了起来,他对沈珵说可惜了这七公主却是个一根筋的了,二皇子既已做了太子,五皇子只是被禁了足,并无性命之忧,她却三番五次上奏惹得皇帝不快;实际上留着这条命不比什么强,何必去争这些虚无的东西呢。
沈珵一定能听懂,赵璟煊就不等他回答,直接以自己累了为由将他请了出去。沈珵也没有异议,只道王爷好好休息,又说不出三刻便能到河内,让赵璟煊切莫在车上睡了。
赵璟煊就笑着等他出去,直到庆来跪坐在一旁说沈珵本就是将这栗子糕送与王爷的,漆木的盒中还垫着厚厚的油纸,上头仿佛还有余温,他才收了脸上的表情,摆摆手示意让庆来自己看着处理,便径自坐着想些事情。
他确是累了,却丝毫没有要放松的念头,即使车内只有庆来和他两个人,赵璟煊的腰背依然挺得笔直。即使再如何无知,依然是皇室子孙,自小的礼仪是不会错的,如今就算身着便服,腿上还盖着素色的锦被,但他这么一坐,自然就带出往日不曾察觉的气度,骨子里生来就有的,怎么都掩盖不了。
但庆来在一边看着赵璟煊,只觉他坐直的身体摇摇晃晃,好像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倾倒下来。这样的英王就如同百年之久的泥塑,明明一阵狂风要将他击成粉末,他身后还是有一根微不足道的柳条支撑着整个泥像的重量,看起来仍然屹立不倒。
庆来微微叹了口气,垂下眼睛,想到不久之前的一番话,默默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换上一贯周到的语气。
“河内已到了,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