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珵。
赵璟煊突然就看到体内由四肢末端疯狂窜进心头的愤怒火焰,红得近乎黑,它们在那微末之地不知疲倦的推挤,互不相让地融合、压缩,转变成微不足道的一圆点,却炽热地燎过四境,闷得赵璟煊胸口发疼,一瞬间四肢乃至全身仿佛拥有了用不完的力气,只想不管不顾地发泄,将这胸中的闷痛借由此法全数排解,免得它冲上鼻尖,化成一阵一阵的酸胀,直至最后引得双眼流下他看不见的东西。
但这显然是无效的,赵璟煊握紧了拳头在榻上猛砸,床铺发出一声重过一声地闷响,却如同无休止般继续下去。他侧了身子弓曲着,如同承受着巨大的苦痛,鼻间唇角溢出迟钝的哼声,锐利地仿佛要划开鲜血淋漓的心脏,将其中紫黑的腐败连同新鲜的血肉一同剜下。
沈珵将房中所有灯尽数点起,放下烛台转眼看见赵璟煊这般模样,便上前低声问道:“王爷?”
这个恶心的连想到都要不适的声音就在近旁想起,方才他也是这么看着摔在地上狼狈不已的自己,转头对着同样看见了这副场面的随从吩咐。
想到这一条,赵璟煊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狂怒,大吼出声。
“滚!”
庆来被沈珵的人匆匆叫了过来,刚进门就听见赵璟煊猛地翻身坐起来对着沈珵的方向大吼,吓得愣在了门口,身后跟着的春桃等人被拦在门外,却也听见了赵璟煊那声似乎用尽了全力的嘶喊。
各自对视几眼,众人都从对方眼中找到了几乎要灼烧而出的焦急。
文昶这个时候也疾步走了过来,他没看站在门口的众人,用手拨开就径直走了进去,无视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沈珵,把药箱放在了一旁刚被扶起来的圆凳上。
“沈珵的人来说你摔倒了,你有何处不适,可有剧烈疼痛之处?”
赵璟煊胸口起伏不定,剧烈的喘息声即使是门外的众人也可清楚地听到,他坐在床间,双手紧握着锦被。但方才的大吼仿佛将胸中的愤怒释放了些许,即便他如今已气急,依然用最后一丝清明强作镇定开口:“无事,请你们出去便是。”
文昶立即就沉下了脸,转眼看沈珵。
沈珵道:“王爷若有不忿,只待文先生诊完再做商谈,如今王爷体弱,不可同往常一般毫无顾忌。”
赵璟煊心中的最后一根弦瞬间绷断了,他只觉指尖酸胀麻痛无一不有,呼吸反倒即刻平复下来,出口的声音却颤抖着:“沈将军不必拘着避讳,本王如今就是一个瞎子,岂止是体弱,分明是残疾!”
颤抖传遍全身,他指尖要拿不稳手中的被角,将它掀开下床站立起来。文昶推开一步,却伸手虚虚扶着,看赵璟煊垂着双手往前走一步,抬手恰好碰到沈珵胸口。
赵璟煊将掌间丝滑布料用五指收紧,感受到面前躯体的纹丝不动,气得笑了出来。
“本王伙同皇贵妃谋逆,勾结朝内外数百大员,构陷大皇子谋害其性命,委实十恶不赦万古难反,实该挨上三千六百七十四刀堕入修罗地狱尝遍烈火灼身之苦,永世不得翻身。”
赵璟煊将沈珵胸前的衣襟越收越紧,气息不稳,脸上的表情也缓缓地收了起来。
“本王喝下毒酒之前,早已将修罗刑罚在胸中过了千万遍,又何尝惧过?如今不过寥寥数语,权当笑话听去才是,若是计较了,又怎么称得上向天借胆妄图谋逆早已死过一回的叛臣逆子,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赵璟煊越说越大声,语气愈发激动以致站立不稳,说到最后他猛地一推,却没有撼动沈珵半分,反是将自己摔到了床上。
他几乎是立刻就抓住床间一物狠狠掷在地上,没有半分迟疑重新站了起来,文昶要去扶,被他狠狠地打开了手,出口声音抑制不住激动愤恨和深藏其中的钻心痛苦。
“你们以为我赵璟煊没死尽便欢欣鼓舞重振旗鼓了?我比你们任何一人,比太子更希望我自己死尽了!最好死得挫骨扬灰,就算来生做牛做马堕入畜生道也好过如今苟活在这世上!”
赵璟煊全身抑制不住地发颤,连拳头都要攥不住。
“我母亲、外祖、舅舅、表兄,哈哈,所有人都死绝了!都死绝了!我一个瞎子,不用你们出手,没人侍候,哪天自己便死了!”
沈珵一直漠然听着,此时见赵璟煊说到这里力竭而剧烈喘息,才出口道:“王爷。”
谁知赵璟煊立刻就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王爷!谁稀罕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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