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璟煊就转头,像是能够看见一般正对着贺去的方向,奇怪道:“你言下之意,倒像是本王顾及你的颜面才决定动身的?”
贺去道:“不然若何?”
赵璟煊让庆来拿上他的大氅,自己走到了门口伸手开门。
“自然是本王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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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贺去就不见了踪影,赵璟煊被庆来扶着在楼下同沈珵他们会合了,便由人领着往外头去。
他们带的人不多,侯瑞谦没有跟来,赵璟煊这边只跟着四个丫头和庆来,寻常身边侍卫如鲁忠之类都使他们在客栈休息了;沈珵就将蒋旺粱带在了身边,至于剩下的护卫便使他们远远跟着,避免惹人注目。
但就是这样的阵容也是很难让人不注意到的,不说打头的两个主子,就是身边的庆来及四个丫头都是异常地打眼,开封城中虽多富户,到底不如京城达官显贵遍地都是,随身至多带着三两小厮,至于身侧大队人马的,都是熟面孔不足为奇了;因此赵璟煊等即便不至招摇过市,也收获了不少窥探的眼光。
为他们领路的男人是客栈掌柜的小叔子,名张奇桥,也是个有眼见的,这些人尽管进城的时候刻意绕路,但到底还是要将马车停放在客栈地界,便不免让人都看了去,再加上这一行人的做派,出手便要下了所有的上房,客栈顶上两层就是客栈掌柜也上不去的,虽还未出现使兵卫来回巡视的场面,单单就这些来看,便是开封城中也没几个能及得上的。
他看得出为首的当属沈珵,只是这人行止间总要落后被人搀扶着的赵璟煊半步的,没有半分的逾越,让张奇桥不由暗自猜测赵璟煊到底是什么身份,看起来也是眼盲之人,周身众人都小心侍奉着,也不会出半丝差错。
赵璟煊倒是不知道有人正打量着他,只是被庆来搀扶着感受人声渐近,他能感觉到周身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便让丫头们不必护着他,接着沈珵似是对蒋旺粱吩咐了什么,赵璟煊便感到压力一轻,沈珵却靠近了过来。
若是从高处看,便能清楚地看到,在沈珵和赵璟煊几人周围,有不少身型魁梧却衣着普通的汉子不动声色地分开了人>流,使中间的人即使身处闹市之中,也能够闲庭信步。
临街茶楼之上,有人收回了目光,对坐之人见他回神,便道:“今日便得了消息,你该去面见的。”
此人摇摇头,道:“如今面见已是无用,不若忘却旧事,于他也并非不利。”
对坐之人道:“只怕你不提及,有人反倒心急。”
此人便笑了笑,道:“怕他如何,小儿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
他又转眼看向窗外,赵璟煊和沈珵一行的身影已经走远了,楼下街市依旧是喧嚣四起,不知年月。
“我同云卿夜市闲游之时,他只怕还在母胎之中;年长者无用至斯,想必小辈也无足挂齿。”
对坐之人就道:“如此骄慢,唯君可治啊。”
正缓步上得木阶来之人闻言便笑:“你若是这么说,我这个年长者倒要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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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璟煊坐在了街边的木桌旁,正等着饭食上桌。
他是个瞎的,又非得使人扶着照应着,虽说距他一步之外便是热闹非凡,于他而言不过另外一个世界,而他也无法从中品尝到半分的乐趣,唯一能够证明这段时间存在的,也只有源源不断进入耳中的市井之音了。
他能够答应出门的原因,第一自然是饿了,与其在房中干等,不若出来走走;第二便是严守着同贺去的约定,沈珵无论去到何处都务必随行,就像现下沈珵坐在他左手边,正同他对坐的蒋旺粱闲聊。
而四个丫头在经由赵璟煊首允之后,早已如同鱼儿一般融入了热闹的人群当中,此番场景赵璟煊虽不能亲见,到底还是能想象一番的;这便是原因其三。丫头们同他一般大,于民间精巧物件之上到底还是感到新奇的,成日服侍着他,若不放松放松,该是要像那些宫中几十年的老嬷嬷一样,到头来只会板着僵硬的脸了。
庆来被赵璟煊派去跟着四个丫头,到底是姑娘家的,总要担心出点什么事。因而桌边便只剩了他们三人。
沈珵正说到这开封城史上不止出了个黑脸包公铁面无私,还有不少美味代代流传;可惜到底还是包公名声大,那些坊间小吃倒是鲜有人知的。
蒋旺粱听了就哈哈大笑,赵璟煊听得此言,不知怎的就想到上回沈珵送来的栗糕,若未记错,当初他说的便是身边有个孩子略同庖厨之道,如今想来,倒也不怪了。
沈珵又道,先日旅途匆忙,年内又经了大灾,未能一尝怀庆府内大名鼎鼎牛肉面,颇为遗憾,不知此处风味若何,可比得上怀庆府几分。蒋旺粱就道,将军未曾一品,怎会知其中差异的……
赵璟煊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思忖着沈珵倒还有这一面,谈论起吃食来,像是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只是不知到底是真性情,亦或是又是一层伪装……
正如此想着,赵璟煊猛然感觉到腿边被一个软软的小东西攀附了上来,原先放在膝上的手按在了桌边。
“怪令牛又……面待……力!”一个软乎乎的声音从赵璟煊脚边传来,“该轰……包纸好……次!”
(怀庆牛肉面太腻,开封包子好吃。)
说完,还特别大声地加了一句:“爹爹说!”
蒋旺粱早在赵璟煊不对劲的时候就迅速起身,待到看到此番情景之后,也忍俊不禁道:“王……少爷,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