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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时道:“有什么你只管说来便是,咱们两个没什么可忌讳的。”
晏艽听了这话才稍稍松动了下眉头,依旧谨慎道:“王后难道不知么?这亭北侯的陆世子虽少年怀才,模样与才华俱是王侯子弟里的翘楚,可任他再如何出类拔萃是个人尖,全邺墅的贵女待他也是无半分肖想的……”
瑾时一愣,忙问:“这是为何?男大当婚,他又生的美玉之姿,难道……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也没听说呀,亭北侯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嫡孙,千宠万宠,自是养的敦实,若孙儿有什么病痛,只怕老夫人拼着一身的铮铮骨头也要进宫来求一求太医圣手。
晏艽轻声道:“倒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那陆世子打小便……”晏艽定看了瑾时一眼,道:“陈国公与亭北侯两府是姻亲之家,陈国公府的五小姐便是陆世子嫡亲的表妹,他们两个自幼青梅竹马,只等那五小姐过了及笄之礼,亭北侯府便是要上门求娶罢?”
瑾时顿时在心里大骂萧淳于这只狡猾耍赖的狐狸,那五小姐和陈世子的事情他哪里会不知道,如今什么坏人都由她来做,要叫她糊里糊涂地去棒打鸳鸯,呸呸呸!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啊。
“陈国公府经四年前一场浩劫虽已大不如前了,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呀,亭北侯夫人自然也很中意自家的侄女,亲上做亲,哪有不愿意的,是以邺墅众贵妇们都纷纷很识趣,至今也没什么不识眼色的闲杂人去这两府为这两位公子小姐说亲。”
咳咳……瑾时听了越发暗叫不好。难怪萧淳于那起子一肚子坏水的货将主意打到亭北侯去,陈国公如今是慕北将军府的常客,大有要借林府之威再振门楣的意思,萧淳于岂会坐视不理,将亭北侯府这一块白花花的肥肉也送到林府的嘴边,更加不会让态度本就不明的亭北侯府在此事上锦上添花如虎添翼,要是这三个府邸搭到一条线上去……
瑾时眼下倒头疼了,所以亭北侯府这块硬骨头,她是啃还是不啃啊……?
晏艽喊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恍然道:“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一篇文章。”微微摇晃脑袋,道:“就是没见过那陈国公府的五小姐,好像她也不怎么出来罢?”
晏艽点了点头道:“那五小姐素日为人低调,平日衣裳打扮也素净得很,又得老国公亲手教习书文,才学不见得会输给男子。邺墅贵女圈子里都道她‘淡极始知花更艳’,是个难得剔透的明白人。”言至此处,不由慨叹道:“那样的妙人儿,我也只在一次宴会上有幸得见。初见时并不觉得她哪处称奇,模样也只算得上清秀吧,眉目间还有些老国公的英气,但她一开口,众人便不敢再轻看她,言辞间端庄高贵,就连吞纳吐息都是暗有章法,这样连呼吸能都做到秉持有道的人,想必这世间再没什么她做不到的罢?”
瑾时见她说的发痴,忽然搡了一下她,笑话道:“我瞧你倒不是什么自愧不如,只怕你是瞧上人家了罢?痴呆呆好一副花痴样!”
晏艽抬袖掩嘴笑道:“我若真为男子那便是这个意思了。如此一来,这世间还有什么样的绝妙姿色能入得那陆世子的眼?众人也不是傻子,都明白没必要去亭北侯府讨这个没趣儿。”
瑾时却悠悠道:“未必罢!娶媳妇又不是请尊只能供着不能与之共话家常心事的菩萨,我听了你的那派说辞,那陈五小姐心气儿倒似很高?什么‘淡极始知花更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真罢?这种人事不关己不开腔,一问摇头三不知,只懂得如何保全自个儿,却要全天下捧着她贴着她,实际上这种人是最为可恶的!偏世人还越发抬得她的脸面比天高,什么才情才学,那都是她自个儿的,也不见得乐意传授给不相干的人,凭什么众人要捧那起子人的臭脚非得自己看不起自己?还不是自己没本事,胡乱地跟风倒,今日崇拜这个,明日膜拜那个,倒不如先拣起书卷自己多念几本书来得实在罢!”
瑾时忽然觉得亭北侯府这块铁板也不是一脚都踢不得了。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人性致命的缺点,就是但凡心气高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越是这样故弄玄虚摆清高无所谓输赢的人,其实内心才越想要。她以为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什么事情都是板上钉钉,一切都能如她所意,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她也放不下那个身段,但不如寻死觅活的泼妇来的有本事。
而且她们这些清高的女人似乎也太低估了男人的人性,瑾时定定望着眼前美若娇花,艳极称绝的晏艽,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别将男人想的太圣人,太坐怀不乱,男人说到底比女人还现实。女人心气高太端着,把自己端成个仙女,男人就会想仙女好看有什么用,广寒宫里的嫦娥能上他的炕和他睡吗?
再说一句诛心的话,亭北侯府的陆世子若真非陈国公府的陈五不可,两家何不早早定下姻亲?还等到萧淳于要插手两府婚事的时候?
所有的岔子所有的意外,说到底,其实都是缘分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