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不理这个王八蛋说什么,心中鼓声雷雷,但还是强装镇定,“另外一头狮子还没发觉这里,他们又刚吃了肉不一定……”
他说不下去了,刚才院中两头狮子将喂食的僧人活活撕咬致死的画面仍淋漓在目,触目惊心。
牧野一把将良宵推了几步,带着人就要往水缸里躲,刚抬头要躬腰前行时,那狮子的大头猛地出现在了窗前,大口一张,锋利的尖牙上下胶着黏连唾液,血腥气与嘶吼声扑头盖脸而来。
事到临头,牧野竟无比镇静,他挡在良宵前面,面色沉着道,“我力气大的很,还能跟这个畜生挣上一会儿,你趁机爬到院里那颗树上,千万别慌了阵脚……”
良宵眼中热烫的慌,手腕处凝着攀升数字的银芒光辉直直刺入眼中。
他刚要说什么,这时那狮子忽地一声怒吼,大头一瞬调了方向,一甩身直直地朝着院中大树疾奔驰过去!
正欲赴死的牧野:????
“它脑袋上好像插着什么?”良宵还没从刚才生死交锋中回过神,呓语似的说道。
牧野才惊魂不定地抓住良宵的手,仔细看了一眼后才道,“是飞刀,我好像见甲乙用过。”
那狮子狂怒地撞向粗数丈的树,刚染上新绿的树叶簇簇掉落,最高一处树枝上的人还饶有闲情逸致地向他们挥了挥手。
牧野一时竟不知做出什么表情来正视甲乙,刚才那一口气好像还没有喘回来,他怔怔地回头问良宵,“狮子会爬树吗?”
良宵看了一眼作死的甲乙,忍痛点头,“…………会。”
牧野:…………
良宵掉进了不解之中,“狮子一般爬不高,雄狮太重不利于爬树,不过这只就不一定了。”
见一头狮子撞树后,声响将另一头也吸引了过来,两头恶狮夹攻下,甲乙只好解了裤腰带将自己绑在树干上,惦着手里仅存的四把飞刀,想那把该□□眼里头。
牧野也察觉到不对,飞刀已深深没入脑中,只剩了一小截在外,哪怕是大虫也死的不能再死了,可如今这狮子竟然还有力气撞树?
“你还记得喂食的僧人折回来开笼子的时候吗?”良宵双目空洞洞地,恍惚道,“那个时候狮子就不对劲了,可能他先前喂的不是什么□□,也能剂量放的太多才让狮子发了疯,他原本只想迷惑狮子驽兽抓,抓……”
良宵喉咙痛的很,实在说不下去,牧野补充着,“抓六王爷?他是手误了才被咬死?”
良宵怔怔地看着前方,竟觉得那僧人被撕裂分食的画面扭曲打碎,那被咬死的人一下成了自己,寒气从脚底瞬间席卷全身。
“你怎么了?”牧野发觉不对劲,顾不上在树上战战兢兢揍狮子的甲乙,两手铁掌似的箍住良宵的双臂,后怕地把人一把拥在怀里,手不断地抚摸他的后背,一遍遍低声安慰。
牧野埋在良宵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温热在怀时,他才蓦地回过神,双臂将怀中人紧紧箍着,说话舌尖都忍不住颤抖,“你没事实在太好了,我就怕就怕你……”
良宵好歹缓缓吁出口气,去离恨天半道上的魂被捉了回来,他抬起沉沉的胳膊,好不容易好搂住牧野的腰,觉得拥住自己的人浑身一滞,接着抱的更紧,险些将自己勒不过气来。
生死都差点走过来了,良宵盘算一番,又看了一眼窗外向两头狮子对峙的甲乙,心想大兄弟你再坚持会儿,让孤捡着这生死恋的紧要关头解释清误会。
还有比现在更恰当的时机吗?
不会再有了,在牧野见到画轴时先一步和盘托出,解释清杀父仇人是四皇子与五皇子的锅,利用温水煮青蛙式长期建立的感情消弭自己是皇家的罪。同时希望太-祖擦亮双眼仁爱天下,千万不要学什么劳什子的连坐才好。
四皇子与五皇子虽然是歹笋,但皇家深墙大院是出了自己这颗好竹的。
也不知太-祖知不知道要一分为二看问题,可愁死孤了。
拥着自己的胳膊稍稍松了一些,良宵刚待开口,“我有事对你……”
“甲乙有危险!”正对着窗外的牧野刚抬眼,就见甲乙脸露难色,手里只剩一支飞刀,一头狮子虽然倒下,但另一头却奋力地爬树,不知是不是药的缘故,竟然要逼近甲乙。
牧野将良宵松开,深吸了口气,抹了把脸,郑重地道:“现在外面危险小一些,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一定很快回来接你。”
说罢转身急速离去,良宵尚张着口,手里匆匆一抓只勾到牧野飘走的衣袖。
牧野走出去后,也无什么趁手的兵器,忽然见墙边堆砌着几块大石,便抬脚跑了过去,捡了块顺手的大石毫不费力地抬了起来,刚要转身忽然见石头缝里露出一片染着血迹的纸张。
牧野心中惊疑,仿佛有什么声音叫喊蛊惑着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放下石头,将散落在石头堆里的画捡了起来。画显然是僧人被撕裂时甩出来的,被乱石砸的蔫儿吧唧的皱脏。他心中鼓动不已,手因激动颤巍地将画展开——
一瞬间,天旋地转,恍若寰宇皆归于寂静,飞鸟走兽灭绝与末日,世界毫无声息。
良宵六神无主地推门跑了出去,正巧树上的甲乙将最后一支飞刀射入狮子的眼中,那狮子突然爆发出一声爆吼,四五百斤重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层层黄柸烟尘。
良宵一瞬不瞬地站着,眼前是牧野手持卷轴的样子,他整个人像是被灌了水银压在地底一般,口中晦涩难言。
忽然间,那倒地的狮子不知又被什么驱魔,竟然跌跌撞撞站了起来,鼻头闻着血腥味,蓄势用生命中最后一聚力量直直地往墙边撞去。
良宵大叫不好,腿下意识地动了起来,终于在狮子最后一扑下挡在牧野背后,身后一声惊呼,忽然重重一声闷响传来。良宵眼线的世界颠倒了一番,他在地上滚落一阵,头部突然针痛,接着眼前一片漆黑。
后山离大殿远的很,春风于碧草茂林中吹了首诗,遮掩去后山上的骚动,接着一头扎进庙会里喧嚣的红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