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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惊鸿一瞥,也是她记不住楼西画的原因。
她只记住了那个如谪仙般的拿扇的少年。
当锦屏一切回想起之后,她除了羞愤外,还又想起了他。
不知那位谪仙般的人现在如何。
那时,她真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
楼西画则有些不解,看样子,她是想起来了,但她竟换去了那羞愤,望着斜阳失神。
他拿着玉笛在她眼前晃了晃,道:
“一月后,我便来迎娶你。”
“恩?”
锦屏仍是有些木愣。
他不由笑出声,俯下身子。
双唇触碰到她面颊之时,她也终于回神。
再向他望,他早已转身,悠哉悠哉的从大门离去。
没有追究太多,锦屏抱着琵琶回屋。
四年来为何不嫁,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曾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嫁。
因她想,无人懂她。
她也以为,不可能再看到他。
因她想,以他的身份,她在他眼里应该只是万朵繁花中的一朵。
她虽是女子,但也不可能不知道楼是国姓。
更不可能看不见,那谪仙少年手中所拿的金色绣纹龙灯折扇。
她何其喜欢槐花,她记得他身上的槐花香。
记得他的温文尔雅。
更记得,他与她的距离很远很远。
锦屏抚着琵琶的弦,看着窗外,不由轻笑。
“槐阡…”
她的声音有些无力。
门被轻轻推开,槐阡恭敬地站在门口。
天色不知何时已是如此昏暗,她都看不清槐阡。
看不清槐阡今日所穿是何颜色的衣服。
看不清槐阡温文的神情。
看不清,槐阡那张与他何其相似的脸。
“去告诉我爹,他愁嫁的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
她没忘,也还记得,韶华易逝,容颜易老,她守不住这一生空等斯年。
槐阡微微有些惊鄂的抽气声弄得她不由轻笑。
“去吧…”
“是。”
槐阡应了声,并没有立即转身离去。
她拿出火褶,拨弄好灯芯,却被锦屏喝住。
“这灯…就别点了。”
槐阡的手抖了抖,没再应话。
转身离去,门也未关。
锦屏看着窗外,银月不知何时升起,清冷的月光分外寒凉,刺入肌骨。
手不自觉得用力,一根弦断了。
血微微溅在她穿的素纱衣上,一片艳红。
她曾想,她是可以嫁给别人的,只要那个人懂她...
她也曾想,她对那人的想法终究是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
毕竟那样谪仙般的温柔少年,那样高不可及的位子...
她就这样想着,想了四年,渐渐释怀。
如今要嫁人了,她反而觉得,自己错了。
如若她真的那样在心里想着,她为何独守了四年。
锦屏淡然的笑着,将一根根弦拨断。
五指上满是鲜血。
等到她结婚那时,她也会穿上如此鲜红颜色的嫁衣。
然后,都算了。
楼西画或许以后会对她很好。
她会再看到楼西锦,喜欢用扇掩面而笑的少年。
她闭着眼想,合衣躺下。
窗未关,风凉寒。
银辉映地满屋惨。
一个月,并不长。
翌日清晨,喜庆的队伍吹吹打打的直到锦家门口。
长度怕是可以从街头排到巷尾。
带头的少年骑着雪色宝马,一身大红绣金纹花的锦袍甚是华丽,却也不似喜服。
他一双凤眸满含笑意,那张脸真真是堪比女子。
而锦家的门则一直未开。
槐阡面含冷色,这喜庆的声音在她耳里甚是恼人。
她知道,这是来接她家小姐的。
她也知道,她家小姐怕是早就醒了。
她穿戴洗漱好,便到锦屏的院子去服侍。
那被锦屏精心照料的小别院一如往场般明媚。
只是那槐树下坐着的女子给它凭添一丝萧瑟。
一身带血的素衣,一把断了弦的琵琶,格外刺目。
槐阡秀眉轻皱,却还是不急不慌地向锦屏走去。
她不明白,四年前公子叫她来伺候锦屏,自己独自一人回了宫,她还以为,锦屏会嫁与他的。
锦屏仰着头望这槐树失神,身上,鬓发上还带着湿意。
“小姐,何时起来的?”
槐阡帮她掸着身上的落叶,平淡地问。
她也终于回过神,温和的笑起来。
“三更。”
她的声音清翠,还有着份霍然,却让槐阡觉得寒凉。
三更…
锦屏忽然起身,松开琵琶。
山石玉做的琵琶掉落在地,断了,碎了。
“槐阡,帮我收拾好东西。”
锦屏说罢,便离去了。
她一路走,一路掸着衣裙。十分的惬意。
她想,或许也该明了了。
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