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话一时口快,刚说完便自后悔,女儿家的闺名之秘向来守得极严,如何能轻易叫外人知晓,况且还是自家亲口告诉一个陌生男子,这却成什么体统。
秦霄险些笑出声来,起身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冲她抱拳时揖:“春不尽,夏犹清,弋江水边多丽人,螓首蛾眉素以真。妙,妙!姑娘姓得好,名字更好!”
“本姑娘自然好得很,不用你这般酸文假醋地掉书袋夸人。”
夏以真抱臂横了他一眼,面色却平和了许多,语声也不像方才那般凶巴巴的了。
秦霄挑眸都看在眼里,知她虽然嘴上说得严峻,可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不爱听人夸赞自己,心里自是受用得紧。
一想起只三言两语便轻易探出了她的芳名,不觉颇有几分得意。
却听夏以真忽道:“之前确是你帮我解了困,方才我也救了你的命,咱们两下里便算清了,谁也不欠谁,今后各走各路,各行各事,互不相欠。”
言罢,提高声音侧头叫道:“船家,烦你快些靠岸!”
明明是她将自己踢下水的,也好意思提什么相救?如今却还说什么恩仇两清,互不相欠,这丫头究竟懂不懂何为江湖道义?
秦霄连连皱眉,心中不悦,不肯轻易就这般放脱她走。
可若继续言语纠缠,怕也难与她辩出理来,说不得一言不合还要吃亏,想了想,便有意再逗她一逗。
眼见那舟子掌了灯,从舱内探出身来,便暗中摇头,丢了个眼色过去。
那舟子瞧在眼里,愣了下才即会意,对夏以真呵腰道:“姑娘,这一路最近的埠头也在二十里外,今晚怕是到不得,再说天都这般时候了,依小人看,还是等天亮吧。”
“天亮?不成,便在近处随便找个地方停一停吧。”夏以真颦起眉来。
那舟子面上稍滞,望了秦霄一眼,见他又在暗地里摆手,只得硬着头皮故作为难地推脱道:“这个……哦,附近一带近岸处多有暗礁,这会子天已黑了,端得是没处泊船,还望姑娘……嘿嘿,莫要为难小人。”
夏以真没瞧出其中关窍,只道他所言是实,不由大是失望,立在那里沉吟不语。
秦霄暗自笑了笑,知她十九信以为真了,心中一乐。
此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他衣衫尽透,湿湿的贴在身上,甚是难受,江风袭来,更觉寒凉难忍,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当下便问:“船家,火生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请两位快进舱来烤烤身子,再吃一碗姜汁鱼汤,驱驱寒气。”
那舟子说着便冲两人招了招手。
秦霄作势拱手道:“夏姑娘,既是暂且走不得,不若且进舱去,莫要真的寒气入体,害了病。”
夏以真斜他一眼,暗忖天色已晚,这大江之上确是不好寻到停船处,只是若跟这人在一同呆至天明,着实有些不愿,再加上还有那舟子,三人挤在一条小船上,却成什么样子。
可眼下这般又没别的法子,见秦霄立在旁边,朝舱中抬手作比,踌躇间想,自己身有武功,又怕他作甚?当下便进了舱。
秦霄也随着她矮身而入。
甫一进门,便瞧见舱内正中放了只火盆,炭火红通通烧得极旺,让人见了便觉暖意迎面,那上头还架了陶罐,里头“咕咕”声响,鲜鱼的香味和着生姜的辛辣在舱中溢散开来。
那舟子见两人进来,便赶忙避了出去,自到后艄去了。
秦霄只觉冷得厉害,赶紧凑上去向火,却见夏以真侧身抱膝而坐,竟是瞧也不瞧自己一眼。
“我这里还带了套衣衫,夏姑娘若不嫌弃,便请先换上。”
“不必了。”
“又湿又冷怎么成?请过来一同烤烤身子。”
“你这人好生啰嗦,当别人跟你一般弱不禁风么?”
夏以真冷然望他一眼,忽然盘膝而坐,阖上双目,两臂叉在身前,口唇微动。过不多时,便见她白皙的俏脸蕴起一层霞色,头上隐隐白雾蒸腾,身子如炭火般热力逼人,那白衫红裙也不再湿皱皱的伏贴,像是水汽已被渐渐蒸尽了。
秦霄只看得目瞪口呆,虽不明所以,却也暗自啧啧称奇。
须臾,待她身遭热力削减,重又睁开眼睛,这才肃然起敬:“夏姑娘好生了得,我凡夫之见,当真见笑了。”
“这算什么?一点粗浅内功罢了,与爹爹和大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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