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霜,风似水,乌篷渔火,夜灯千家垂,楼桥边上人语碎,江畔听潮,未曾听,心已醉。
江南的夜色自来都是静而不寂,恬而不淡,婉转轻盈,朦胧还羞,连区区一隅小镇也不例外。
青幨小轿颤巍巍的停在近岸处,秦霄撩帘出来,才刚抬眼,迎面便见江心处停着一艘画舫,灯火通明,披绸挂彩,里面人影重重,一派热闹。
这时节,这景致,这排场,怎一个好字了得。
秦霄正自暗叹,旁边的衙吏已凑近恭敬道:“堂尊大人已等候多时,请秦解元随小人上船吧。”
他点点头,说声“多谢”,便随着那衙吏来到岸边,上了早已预备下的小舟,朝江心处驶去。
夜风轻拂,舟下水声潺潺,远望山影如黛,融在夜中连成一色,更增几分静谧之感。
还未到江心处,已隐约听到些莺莺燕燕,丝竹雅乐。
待到再近些,便能瞧见那画舫雕甍秀褴,丹楹刻桷,灯彩流莹下,果有不少女子或坐或立,抚琴鼓乐,妙舞清歌,虽在秋夜,一个个却都是罗衣轻衫,薄纱掩面,说不出的妩媚。
今日出了那等大事,这位知县大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此纵情风月,可也真是宽心。
秦霄唇角轻哂,暗自打着主意。
不多时,小舟已至近旁,就看画舫前艄处立着一个穿青色道袍,头戴凌云巾的中年男子,正捋须而笑,未等小舟贴到舷侧,便已朗声道:“秦解元可还记得老夫么?”
秦霄拱手揖礼,恭敬道:“晚生见过县尊吴大人。”
吴知县呵呵一笑,还了个礼,待仆役放了木桥,便伸过手去,半拉半扶牵他上了来。
“承蒙大人盛情相邀,已是惭愧,又亲自相迎,晚生如何克当?”
“哈哈哈,秦解元太谦了,想去年县试之时,老夫一见那锦绣文章,便知足下胸有乾坤,绝非池中之物,今科秋闱果然高中魁首,真乃可喜可贺。”
秦霄暗自挑了挑眉,微倾着身子抱拳道:“晚生后学,不过一时侥幸,怎当得起大人如此赞誉?另外,呵……大人千万莫再称什么解元,晚生既执弟子礼,大人还是以表字相唤妥当。”
“这……如何使得?”
“大人是县试主考,当初亲自阅卷,议定‘长案’,便是晚生师长,自然当得起。”
吴知县捋须一笑,点点头:“既如此,老夫便孟浪了。来,来,来,快到里面去。”
言罢,携着秦霄往里走。
刚到里面,那歌舞乐声便停歇了下来,十余名女子都起身肃立,颔首低眉,却又都拿眼去偷觑秦霄。
只听吴知县笑道:“这位便是今科应天府乡试魁首秦解元,你等今晚可要尽展才艺,小心伺候着。”
众女听这年轻公子竟是近来名声大噪的秦解元,生得竟也是俊俏倜傥,眼蕴风流,都不禁暗暗喜欢,当下齐声称“是”,冲他行了礼,便各归其位,歌舞随即又起。
秦霄却觉无甚意味,全没瞧在眼里,先请吴知县落座,自己也陪在一旁坐了。
低头看看,那席面上菜肴汤品齐备,珍馐胜画,冰落玉盘,莫说是寻常酒楼,便是中试后在应天府学宫专为举人所设的“鹿鸣宴”也不过如此。
如此盛宴款待,又是在这画舫游船上赏景夜游,可也是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吴知县亲手与他布菜,盛了一碗汤羹,放在面前:“常言道,饭前饮汤,赛过药方。来,来,且先尝一碗开胃。”
秦霄谢过接在手中,见那汤色成乳白,鲜香扑鼻,不禁倒真勾起了食欲,又谢了一回,便拈着调羹,舀了一匙送入口中,只觉那汤汁浓而不腻,滑嫩自然,才刚咽下,已是满口余香。
他当即又喝了一口,便忍不住啧啧赞叹起来。
“慕云觉得此汤羹如何?”吴知县望他笑问。
秦霄将碗搁下,拱手道:“鲜香至极,妙不可言,但不知是何物烹制?”
“慕云且猜猜看。”
“晚生孤陋寡闻,确是猜不出,还请大人明示。”
吴知县又是呵然一笑,指那汤羹道:“不瞒说,此为白汁河豚,如今秋冬之交,肉质最是肥美,正宜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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