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沅一惊,这个时代太神奇了吧,昨天有人初次见面一言不合就要杀她,现在又有人初次见面一言不合就要当她老师?
那人见许清沅面色犹疑,自个儿摸着头笑了起来,那点笑容照进许清沅的眼里,像带着雪后初晴能消融冰雪的暖意一般,他不好意思地道:“许是我读书读痴了,学了个半吊子,就好为人师。”
早上吃饭的时候,管事就特别叮嘱各个长工短工尽量不要去庄子上主家的别院周围,更尽量不要大声喊叫,免得扰了主子的清净,再一听这人的口吻,必是何家少爷无疑,长得这副相貌,怪不得来娣心心念念的。
许清沅当然想学认字,一是需要为原来的知识找一个合理的说法,二是这个时代的字体和她前世学的有些差异,她想再补一下,当即和何少爷互通了姓名,约好做工有空的时候就找他学字。她顺便在心里八卦了一下,说起来何家略有点奇怪,既然来娣从宅子上被贬到庄子上和何少爷有关,那何家又怎么会让何少爷到庄子上来?
“大丫,你在哪里?”山坡下面又传来管事扯着嗓子喊人的声音,许清沅想起昨天许大福来看她的事心里一跳,往下头应了一声,管事却没说什么事,只喊道:“你快下来!”
许清沅和何少爷告了辞,背着摘好的桑叶回了管事那里,旁边一个男人急匆匆迎上来,一把拉住许清沅:“大丫,你爹被抓了,在镇上,你快去作证!”
那男人是许大福的的二弟许大禄,本身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这下着急起来更是前言不搭后语似的,许清沅听得一片茫然,被他扯得栽了一栽。管事叹这小姑娘命苦,过来接过许清沅的背篓:“放心跟你二叔去吧,我给你称了记上。”
许大禄身体强壮步子跨得又急又大,许清沅几乎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从何家的桑园到景山镇平时要走两刻钟,这一趟估计缩短了一半不止。一路上,许大禄道明了原委:“你爹在镇上赌钱,今日出手颇为大方,被村里的光癞子瞧见了,光癞子说你爹的钱是偷的,你爹说钱是你的,要你去说清楚。”
光癞子也是许家湾的人,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和许大福一样不是喝酒就是赌钱,不过他比许大福强的有两点,一是他是个帮闲,偶尔赚点歪七歪八的钱;二是许家湾的族长是他的亲大伯。许大丫家之所以贫困若斯却享受不到族里的补贴,就是因为许大福有一回在赌场里赢了光癞子许多钱,还借着酒劲儿说了许多羞辱的话,光癞子桌面上不好赖账,回去就和族长闹脱了许大福家的补贴。
许清沅心里一沉,定然是许大福昨日来看她时,看到了她身上掉出来的钱,然后今天白天趁她不在家就偷去赌钱了。
到了镇上的赌坊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人群里不停有人问发生了什么事。许大禄靠着一身蛮力挤开一条道儿,许清沅跟在后头挤进去,只见许大福被人反剪了手押着。光癞子不知哪里摸出个凳子坐着,得意洋洋地翘着个二郎腿,朝一边站着的中年捕快道:“杜哥,咱们也不冤枉他,你们把他带到县衙里让县太爷好好审问一番,不就有个结果了吗?”
杜捕快正是周大婶的丈夫,他对衙门里那些腌臜事再清楚不过,这一任的县太爷的性子,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乡绅富豪,进了衙门里要么脱一层油水要么脱一层皮,像许大福这样的进去,半条命都要去。他虽然看不上这个人,但好歹是多年的邻居,心里觉得光癞子太狠,垂眉道:“也许就是个误会,还是等大丫来了再说吧。”
许大禄连忙道:“来了来了,大丫来了。”说着把许清沅推进去。
光癞子一下子来了精神,站起来朝众人做了一个揖:“各位乡亲们,许大福呢是我们村的,按理乡里乡亲的是要互相扶持的,不过也有句话说的好,帮理不帮亲是吧。”
“许大福这人除了赌钱喝酒,其他的一样不会,以前家里靠婆娘撑着,现在婆娘出去采茶挣钱摔死了,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光癞子说着从自个儿荷包里掏出几个碎银角,展示给众人看:“大家看看啊,就这样的一个家底子,他今日在赌场里一下注就是二两多的银子!”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
“这个人我经常看到啊,一般都是几个铜板的进出。”
“这人可真没数,家穷成那样还赌这么大的……”
“什么呀,家穷成那样怎么可能拿得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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