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当年她未曾得知的,被隐秘潜藏在暗处流动的辛秘,如今一点点浮出水面。
霜雪冰冻之际,她命丧黄泉。
春暖花开之时,她重生归来。
好时机啊。
蔚明真想着,理了理思路。
首要是拯救母亲,信如今卫珩已送往兰州的娘家府邸请外祖母来。
素映是引出真相并令她确定真凶之人,柳姨娘利用素映那瘫痪在床的母亲来逼她投诚,素映无法子,蔚明真能理解,但惩罚还得有。
不过想来,隔一阵子就上她被挖的坟头前已求安慰的素映,而今遇到她假扮的鬼魂现身,这一生,都会陷入梦魇里难以自救。
就算是惩罚了。
第二件事,卫珩和她商量过,关于分家,最后肯定要分出去的。
分家是为了更好办事,但之后卫彦要乡试,这分家一事她姑且在母亲之事未完前可以搁置。
可一旦外祖母那边有苗头,这边要分家,她的事,还不足以闹得那么大,倒是今天卫珩和她说的,才是关键。
那个养在外头的外室,她要调查清楚身份。
之后关于生育问题,究竟出在谁的身上,要经过验证,只要确定卫彦身体有问题,无法生育,那到时……
以此事为由,不单要在卫家掀起一阵大波浪,还要所有人都明确得知这个爆炸消息。
别说考功名,若最终能活下去,也不过是一条苟延残喘无法喘息的落水狗。
思及此,蔚明真将这调理整弄清晰后,心头豁然开阔,异常舒畅。
蔚明真沉思中,卫珩也在想,他想的很简单,既然之前没机会去查,而今这种大好消息,到时可是能成为关键把柄,死死掐住卫彦命脉的把柄,必须要确认。
卫珩想到了许大夫。
卫珩忽看向她,道:“关于卫彦的外室,我之前就派人调查过。若没记错,而今还在那原地。我到时,可带你亲自去看。”
蔚明真不急着去见那外室,比起那外室的存在,卫彦究竟是否具备生育功能……这才是她此刻急于确定的事。
蔚明真:“如今不急,现在,要确认卫彦是否真的有问题。就要带他去看病,还能去我们信任的人地方……这种事,有些大夫为了保家宁平安,兴许会有所隐瞒。”
卫珩见她考虑周详,点点头,冲她一笑:“那倒不用担心,许大夫是信得过的人。”
蔚明真听卫珩这么说,关于许大夫,蔚明真先前见过,但印象不太深,似乎……都过了近二年了。
她不爱看病,吃不得那苦得要命的中药,当时觉着身体靠饮食调养就好,更何况,她身子虚多半是劳累卫家的事,加上后来外祖父出事,心绪不宁,滞塞郁闷,人才一天天精神头坏下去。
想起前事,蔚明真眸子一淡,语声轻幽:“既是你信得过的人,那我们就找他来诊断。”
说着,蔚明真眉心微拧。
卫彦那人,虽是个读书人,可身体并不文弱,只是相对比卫珩来讲才显得没劲,于普通人并无异常。
常年不见得个什么病症,要带卫彦去许大夫那看病……总得先让卫彦得病才行。
卫珩见明真皱着眉,一丝愁色,心道一琢磨已猜出她的忧虑,便道:“明真……你是不是在想,要怎么令卫彦得病去许大夫那看病?”
蔚明真见他一猜就猜出来了,便道:“这种病……还得是别的大夫治不好的那种,而许大夫恰巧有良方,让他闻讯而去。你回头,同许大夫商量一下,能否制造出人假患病的样子……”
卫珩想过制造假病的方法,并且不出一会就想好了对策。
“明真……咱们这样做……”卫珩和蔚明真说了一通。
蔚明真侧耳聆听,神情认真专注,待卫珩说罢,才忍俊不禁地掩唇一笑,随后笑意融融的凝望着对面的男人,摇了一下头:“你看着老实,心眼比谁都多。”
听心上人这么形容自己,老实人卫珩立马就委屈的替自己辩驳起来:“我的好明真……我这全是为了你。卫彦那种人渣,就得狠狠整治一番。我那日就打了他一拳,你想……他还打了我几鞭子,害得我差点魂归西天。一拳哪里够本!就用那种假药,伪造出假的病症,他若忍得住不去许大夫那看病,就忍呗……”
卫彦曾经也去过一次许大夫那看病,后头觉着许大夫没伺候好他,不够体贴关怀他这个病人。
心想,他作为是卫家长孙,像许大夫这种,不过一个身份低贱的郎中,使脸色给他瞧,哼,往后卫彦便再不屑去许大夫那。
故此,卫家有人得病了,要招大夫,绝不会招许大夫前来。
卫珩不想老人家一大把年纪还受别人脸色,受伤都是亲自去许大夫的药铺去看。
长此以往下来,卫珩便和许大夫十分熟稔,彼此间也建立了一定的信赖关系。
若卫彦真有问题,许大夫一定会如实相告,绝不隐瞒。
在卫珩心里,卫彦那是恶人有恶报,他丝毫不带心软的。
蔚明真斜眼瞧着他,瞧了一会,唇齿间才溢出一声轻笑,道:“那这事,还能拜托你。”
卫珩笑着,凝望着明真,目光灼灼:“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蔚明真低低嗯了一声,便侧过首去,一段藕色嫩白的脖颈,露出半边来,展现在卫珩眼底,低眸潋滟,显得格外温婉娴静,宛若一株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兰花。
她一向如此。
从前也好,现今也好。
卫珩不想她被仇恨淹没,而今看她心态平缓,神情又极为平静,仿佛一个没事人儿般,心底也放心不少。
事情一桩桩解决后,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报了仇,了了心愿,卫珩就得打算带明真去好好散心游玩。
卫珩当然知道,在这之前,恐怕还得经过漫长的争斗,但没事……有她在身边呢,他个粗老爷们,还怕啥?
这事卫珩信誓旦旦,而对卫珩的能力,蔚明真感到很放心。
不说别的,卫珩在外结交的人三教九流都有,称兄道弟的也不少,都很仗义,大概和卫珩本身的性格很像,而卫彦这般,结交的都是一些贵公子哥,有利可图之人。
人与人之间,从结交的人,就能分辨出一丝端倪来。
一句老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蔚明真从前不曾看清的,如今重活一世,擦亮眼睛,看得清了。
计划设定好,接下去就是施行。
到了正午时分,俩人用过午膳,蔚明真便先歇息下来了。
兴许是身子疲乏,需要睡眠来恢复,睡醒过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卫珩从外头回来,而恰好,卫彦也从私塾先生那里回来,回到卫府后,卫老夫人立刻就找到卫彦,将今日同卫珩蔚明真二人商量过后的打算告知了卫彦。
卫彦一听,那张还肿胀难看的脸孔顿时气得涨红无比:“低头道歉?祖母,你可是疯了,明明是那小贱妇勾引孙儿,凭什么要孙儿过去和她道歉!”
他堂堂一介男子,竟要和一个那般身份卑微的小贱妇道歉?
就算新婚那日,他真将她怎么了,那也是她活该!
二弟动了他的女人,他就动了他的小媳妇,很合理的事情!
卫彦在心底想着,撇过眼去,烦躁的挥了一下手,今日出去一趟,被那些人用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看,还问东问西,卫彦就够心烦的了,回来还要遇上这种事,不由地口气都变得糟糕起来:“祖母,这事儿您替我解决就成了。那么一个没身份的小贱妇,祖母难道还对付不了吗?”
卫老夫人见卫彦脸上布满了不耐烦的颜色,又听到卫彦口里那满满的指责之意,老夫人表情一愣,显得几分错愕,这、这是她的大孙子吗?
卫老夫人沉下脸,她没搭话,而王婆子就站在王老夫人身旁,也听到了大公子那般躁气的口吻,再转头一打量老夫人的脸色,立刻堆起满脸笑容来,冲卫彦说道:“大公子,这话可不是那么说的。您想,要对付那样一个小贱妇,以老夫人的本事,自是轻而易举的。但是老夫人心里挂念着大公子您的前程,您想想,若这个时候卫家再闹出一点什么风波,岂不是更让人看笑话了吗?”
看笑话?
卫彦听着,心里一声冷哼,若非昨日祖母没把事情办好,会让卫珩那般盛气凌人,还敢上衙门告状!
卫彦觉着好消极了,他那媳妇,难道还真是蔚明真转世不成?护得那么紧!
王婆子一瞧卫彦那仍紧紧皱着的眉头就晓得他还没想通她的话,心里也埋怨,这大公子从前在老夫人跟前还会装个模样,而今怎么受了一点挫折就连表面都撑不住了?
想到这,不免想到二公子。
大公子比起来,竟还不如表面性情粗蛮的二公子。
王婆子虽说是奴才,但在卫家伺候老夫人长达三十多年,这情分可不一般。而今卫老夫人见卫彦连王婆子都眼神不屑,心沉了沉,走上一步来,赫然冷声说道:“彦儿,祖母是为你好。你二弟终究还是你二弟,这小媳妇刚嫁入卫家,你和她闹出那种名堂来,传扬出去,她一个没身份,能有什么影响?你这离乡试还剩二个月不到,你得专心温习读书,为这次乡试做好充足准备,可不能再落榜了!”
卫彦神情一震。
卫老夫人一番夹枪带棍的话将卫彦倏地惊醒。
他终于回神来,不再抱怨烦躁,而是沉静下来,朝卫老夫人抬手一作揖,恭声道:“祖母教训的是,是孙儿说话不经脑子,说得太草率,让祖母动怒,着实是孙儿不对,孙儿在这给祖母磕头认错……”
卫彦这般说着,恭恭敬敬,态度一瞬间就完全变了个人样。
卫老夫人一看他双膝欲要跪地,立刻伸出手来扶住卫彦的手臂,轻轻一抬,卫彦就没再继续下跪。
卫老夫人看卫彦这般,心里越发痛恨那小贱人,不知使得什么手段,将二孙子迷成那副德行,若非为了彦儿的前程,为了卫家能够安宁,卫老夫人怎可能和那小贱人轻易妥协?
想罢,卫老夫人一声长叹,将卫彦扶起后,定定看住卫彦道:“你就听祖母的话,暂且和那小贱妇低头认错,先把这次乡试过好。等你考上功名,再处置那贱人不迟。这会子就忍一忍,你总不想……真和你二弟决裂,令卫家四分五裂吧?”
卫彦眼神懊恼地望着卫老夫人,充满愧疚之色:“孙儿不敢!孙儿只是……只是实在是不甘心。分明是那贱妇故意引诱,而今却……”说着说着,仿佛蒙受了多大重大的不白之冤般低下头来,紧紧握住双拳。
卫老夫人的手轻轻拍在卫彦肩头上:“你安心,祖母到时候,会为你做主的。祖母一定不会轻饶了那小贱妇。就那般水性杨花的贱妇,早晚都会露出马脚的。你等着看吧,等她届时浪荡本性显现出来,二孙子就会想明白,她非良人,而是老天派来祸害咱们卫家的害人精!”
卫彦听着,心想,不管是不是害人精,都和他无关,他就是吞不下这一口气。
等那小贱妇被处置了,他还得常常那贱妇的味道,才让她去死。
哼……心头桀桀笑声,阴毒猥亵的心思藏得极深,表面仍一派读书人作风,方正模样,端凝而冷静:“那祖母……如今,是要前去那贱妇院子里同她道歉吗?”
卫老夫人:“去吧去吧,你就装一装。”
卫彦为难:“孙儿这……装不出来啊……”说着装不出,他这会装得□□无缝。
他心头不屑又痛恨,今日耻辱,他早晚要还!
卫老夫人皱着眉,手放在卫彦肩上,目光凝视:“装不出也得装,彦儿,不管如何,咱们是要脸的人,可不能像他们那般没脸没皮的。为了卫家的将来,彦儿,委屈你了。”
卫彦摇摇头,情真意切,一脸孝顺恭敬:“不委屈,为了卫家,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俩祖孙互相看着,而王婆子就在一旁把这一幕瞧在眼里,目光满意,唇角微扬,心想大公子还是聪明的,知道在老夫人跟前若是失去了信任,那就没人给他撑腰了。
王婆子懂得很,大公子也好,二公子也好……只那位小媳妇,眼神不时阴测测落在人身上,叫人发憷,还真令人感到忌惮。
老夫人而今认定她身子里是蔚明真的魂,而王婆子倒觉得,极可能是二公子和这位小媳妇说了些什么。
这小媳妇在人贩子手里几经周转,还能保有完璧之身,可不是个简单人。兴许,是故意装出来,装得像先前的大夫人,来哄骗他们,吓唬他们。
王婆子越想越觉着可能,毕竟,这般怪力乱神之人,王婆子是不大信的。
这边卫彦和卫老夫人已经重新联络好祖孙之情。
卫彦答应下来,卫老夫人就安心了。
二人便漪澜阁出发,前往惜香院。
说到这废弃的惜香院,正是卫珩死去娘亲原先所住的院子。
自打小李氏去后,死过人的院子,经常有点怪事发生,逐渐就没什么人住了,连打扫都没怎么打扫,长年累月下来,便十分脏乱,院落外更是冷清萧条。
而大李氏也一副皈依佛门,不理世事的模样,卫老夫人哪里有时间来管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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