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来管理这惜香院?
除了主房间简单打扫清理过后空置出来,用来给办一个临时的婚房,旁边的,都没人管。
卫老夫人看到这院子,就觉得一身晦气。
她何尝想来,若非为了卫家……
手紧紧握起,卫老夫人深深吸气,就当保平安。
等时机成熟,那小贱妇……早晚会折在她手上!
想着,卫老夫人和卫彦,身后还跟着一大帮伺候他们的仆役丫鬟,兴师动众前来。
蔚明真和卫珩刚用过晚膳不久,卫珩正命丫鬟把残羹冷炙收拾一下拿出去,就听到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听就晓得来了很多人。
蔚明真耳朵没卫珩那么尖,但离得近了,自然也听到了,便转头看向卫珩,眼神里不言而喻。
卫珩和她对视一笑,神情淡定。
等卫老夫人一行人走到门前后,卫珩才和蔚明真慢吞吞二人走到门口。
卫珩笑了声:“稀客啊……大哥怎么也来了?”
卫老夫人脸色一僵,早晨还说过,会带大孙子过来认错,这件事就当过去了,怎么一转眼,就故意装不知道了?
蔚明真瞥了一眼卫珩,见他故意摆出这副流里流气的样子,直想笑。
这人,端的会装模作样,谁能想……他心思深得很,出坏主意他分秒的事。
蔚明真看向脸色僵硬的卫老夫人,旁边的卫彦仿佛当他不存在,淡淡说了一声:“老夫人进来吧。”
卫老夫人看她那宛若女主人般的作派,就忍不住捏了捏手,但最终,卫老夫人忍住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卫彦。
上次带彦儿,是来兴师问罪的,然而才不过转眼二日,就便成负荆请罪。
卫老夫人心里堵得慌,她又何尝想让她乖巧的的大孙子受这等屈辱,然而,若不这么做,之后更要闹得永无休止。
只能这样了。
再不甘心,也只能先这样。
卫彦看到卫老夫人的眼神,心想,只要祖母向着他一天,之后卫家当家做主的人,就忍会是他。
而卫珩,他到时尽快分家去,他还不稀罕有这么一个名声不堪的庶弟呢!、
卫彦想着,同卫老夫人一道入内。
蔚明真和卫珩坐在一起,待卫彦卫老夫人入座后,对面而坐,互相看着。
卫老夫人看向旁边坐着的卫彦。
卫彦没吭声。
说好要来低头认错的,可话到嘴边,卫彦心头怨气横生,竟怎么都开不了那口。
卫珩许是瞧出来了,这会兀的一笑,勾着唇戏谑一声:“大哥若说不出口,不妨就拿笔墨纸砚当场写下来。”
蔚明真顺着卫珩的话,忽地抬头看向卫彦:“大伯若非真心实意的道歉,那还是改日再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同仇敌忾。
卫彦见此,心里更是倏地冒出一簇火苗来,火苗没一会就燃成熊熊烈火。
他气,可再气,人都在这里了,难道还要回去?
再回去,还不得再过来?
就横一横心,就忍下这一口气……
卫彦张开嘴:“对不起。”声音像是被人卡着喉口硬生生憋出来的。
卫珩又是一声嗤笑:“大哥,这么小声,咱们谁听得到啊?”
“祖母听得到!说都说了,还要如何?你还这样为难你大哥作什么!”卫老夫人见大孙子这般屈辱难堪,被逼着说了对不起,这二孙子还不罢手,不由插嘴为卫彦辩护。
卫珩冷笑:“想当初,明真哭着喊着,怎么也不见有人听得到?一大男人,连道歉都说得和蚊子叫似的,我倒觉着,大哥去考试的时候,考官报到大哥的名字,别也要这般声响。那恐怕,连着说十遍,也不一定能让人听清!”
“真是够了……!”卫老夫人可以自己受委屈,但看到她疼爱的大孙子这般被人指着说窝囊,还是他的亲兄弟,这心里头,就像是被人用手胡乱搅着,特别窝火又绞心。
“老夫人,老夫人啊……莫生气,好好说……一家人,有事静下心来好好说,别总弄得和仇家一般,何必呢?”王婆子又在这时及时插嘴,若再不出声,就看二公子那架势,加上卫老夫人这险些又快喘不上气的模样,今儿恐怕还没法谈妥了。
这来一次就够呛,再来一次,王婆子都怀疑老夫人这心病这么重,还受不受得住。
卫老夫人一听王婆子的声音,想到之前的来意,一张脸缓缓平复下来,但表情仍僵硬无比,口气也显得很生硬:“祖母就听你说,你说,究竟要大孙子多大声你才能满意?”
卫珩眼里挑着一丝笑,嘴里轻哼着,态度轻慢:“我满意?不不不……祖母,大哥要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明真。只有明真满意,愿意原谅大哥,至于我……我随明真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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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真明真,开口闭口都是蔚明真,卫老夫人打心眼里认为她这二孙子已经彻底疯魔了,连她都快听得要疯了。
卫老夫人看向蔚明真,一瞧见她这张脸,和那小贱妇分明不一样的脸,可那装腔作势的模样,却是一模一样!
卫老夫人忍住心头一口郁结的滞气,耐着性子正声问道:“孙媳妇,而今,大孙子也按照你的要求过来和你道歉了,你看,这件事能不能过去了?”
就方才那蚊子一般的道歉声,卫珩适才说得还真没错,稍稍离远些,连声音都听不清。
蔚明真淡笑,眼底却冷漠:“弟媳方才也说了,大伯若觉着,这算是道歉的话,弟媳会看在二郎面子上,愿意妥协。可二郎显然觉着大伯不够真诚,还是如二郎所说,道歉还不如下跪磕头更明显?说不出,总能做得到吧?”
卫老夫人一听,顿时急了:“之前说好的,就低头认错,说一声对不起就完事了,怎么又要让下跪磕头什么的。二孙子,孙媳妇,你们俩都别闹了。哎……彦儿,你就说一声,说一声就过去了!”
卫老夫人着实不想就此事再继续纠缠下去,她还真有点怕,就二孙子这犟牛犟脑的架势,加上这小贱妇老是在旁边怂恿撺掇,万一真铁了心要大孙子做那种侵屈辱之事,别说大孙子做不来,她这做祖母的,更看不得这等场面!
卫彦听到身旁人的催促声,他又急又气,他何尝受过这等遭罪的事儿?
自打……自打取了那私通庶弟的贱妇以后,就没过过一天舒坦日!
想着,卫彦攥紧拳头,半晌终于肯出声,把音量提高几分:“弟媳,对不住了!”他咬着牙,一横心冲口而出,把头一低,那目光狠狠瞪着跟前人的绣花鞋。
目光跟着那动起来的裙摆走,就见蔚明真听了卫彦的道歉声后,便转过身,走向卫珩,背对着一行人,只面对朝着卫珩:“二郎,叫他们都出去吧。既然道完歉,这事也就了了,往后事往后再说。我累了。”
卫珩本横眉冷对着这一群人,面对蔚明真时,眼神当即一变,一枚温柔而疼人的好儿郎形象,冲她眼神心疼又怜惜的低声说了一句:“我将他们这群人都赶出去,你上床坐一会,千万别累着自己。”
卫老夫人看着这一幕,心底恶狠狠呸了一声,恨不得将一口唾沫啐在那装模作样的贱妇身上。
她没那么做,可眼神却昭显出她内心对蔚明真满满不悦和鄙弃之意。
但蔚明真早不在乎了。
一个仇人痛恨的眼光,她前世看得太多。
对不在意的人,又何必留心?
“祖母,明真说这事完了,那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若大哥往后里还敢对明真做出任何越矩之事,那就别怪孙儿到时不顾及卫家脸面,和这兄弟之情!”
卫家脸面?
兄弟之情?
这俩样,之前他就顾及过了?
卫老夫人仿佛听到一天大笑话,心想,她这二孙子,八成是脑子让驴给踢坏了,这才睁眼瞎,看中那么个祸害玩意儿。
但是——她人老心不老,这心里头啊透亮清白,一眼就能看穿这贱妇的阴谋诡计。
想要拆分卫家,做春秋大梦去!
有她在卫家镇一天场子……她蔚明真,就别想有机会出头!
卫老夫人鼻息轻哼,很浅,带一丝得意劲,朝卫彦看去一眼:“大孙子,咱们走吧。”
卫彦何尝被逼着做这种耻辱之事,这会子精神些微恍惚,满脑袋杂乱声响,直到听见卫老夫人冷静的声响,这才转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老夫人,点点头,沉默着和卫老夫人自惜香院离去。
卫珩上前一步,大声在身后喊:“祖母!大哥!恕不远走,慢走啊!”
喊过,卫二郎嘭一声关上门。
关的挺响亮的,在这凄清院落里,显得格外突兀。
卫老夫人脚步一顿,跟在身后的一群人自然也不敢超前,俱都拘谨又安静的站在身后,低着头,相互前瞄了一眼,很是老实本分。
王婆子见卫老夫人停住不走了,怕是给二公子最后一击给气得,便伸手抚着老夫人后背,一面道:“老夫人,咱们着什么急啊,就叫他们风光一时呗。咱们有大公子在呢。”
被王婆子称作救星一般的大公子耷拉着脑袋立在一旁,一点精神气都没。
卫老夫人转头,看卫彦那没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拍在他肩头:“泄什么气!”
卫彦哎哟一声,压着嗓子,怕被不远处里屋人听到,小声埋怨了一句:“祖母……”
卫老夫人一瞧,顿时又心疼起来,想起刚才那对峙的场景,感觉这心头啊,又生生痛起来,令她想抓着她那逝世已久的大儿子骂一句,怎么就生出二孙子那种吃里扒外,被低贱的野女人给迷了心窍,还反过来祸害自家人的蠢笨儿子!
想罢,卫老夫人叹口气,看着卫彦那委屈的表情,摇摇头道:“算了,这事,你才是受害者。让你受苦受累,祖母心里也不好受啊……”说着,脸面瞬时板正起来,“因此,这次乡试,彦儿你可不能再落榜了!要不然,再捱三年,祖母这岁数,恐怕等不到看你中举了!”
卫彦急忙道:“怎么会呢?祖母您还老当益壮,身体健朗的很,届时,孙儿给您生一串曾孙,您还等着享福呢。”
卫老夫人听着,心里舒坦多了,心道,还是她这大孙子懂事听话,也会说话讨人欢心,便笑得几乎眯起眼来,面庞慈祥:“你啊,曾孙的事倒是不急……之前祖母和你说的续弦的事,你可考虑过了?”
卫彦一听,正待要说,又想到是他们现在还在惜香院,离里面那俩人还不远,不好说这事,便笑着说:“祖母,咱们回去再说。”
卫老夫人看着,猜出卫彦的暗示,沉着一张老脸朝后头瞥了一眼,旋即转头对卫彦说道:“好,去漪澜阁说。”
“是,祖母。”卫彦应了声。
随后,卫彦便连同卫老夫人等一行人返回漪澜阁。
卫老夫人等人一走,那脚步声踩得轰隆隆的,故意发出来给他们听似的。
卫珩听着,不屑冷笑:“还真觉着占了便宜呢。”
蔚明真淡声道:“在卫老夫人看来,这件事这么容易就摆平了,自然舒心。”
一舒心,难免得意忘形。
她不放心上,倒是关于卫珩之前说的,她更感兴趣:“你这计划,打算何时施行?”
在让卫珩身败名裂之前,先让他好好受一番苦头吃。随后,再一步步散播谣言,最后在大家都猜忌纷纭之际,将铁证抛出。
让人扒光了当众指指点点,蔚明真也要让他尝尝被人尽情羞辱,污蔑诋毁的那种滋味。
只是,这本就是卫珩该受的。
因为他犯下的罪,证据确凿。
一句老话说得好,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他曾在别人身上施加的恶,这恶……早晚会反转回到他的身上。
蔚明真目光冷而淡,而卫珩见她这般,心里怀着恨,眼里带着仇,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寒凉的冷意。
卫珩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令她额头靠着肩头。
卫珩的举措令蔚明真错愕:“卫珩……”
卫珩:“明真,这一切,由我来。”
蔚明真错愕过后,声音淡下去:“为什么?”
卫珩:“我不想你亲自动手。”
蔚明真失笑:“卫珩,我才是当事人。”她话语一顿,又平静地接了一句,“再者,我早就涉局。”
她从前傻,又心软,被一度误解,委屈自己受,连她都鄙夷曾经的自己。
但至少,到死……她都问心无愧。
而这一世老天开眼,她得把握住这机会。
人生没有多少次机会,错过了……是没后悔药吃的。
蔚明真深吸气,伸手将卫珩轻轻推开。
目光盯着他,眼神执拗如一团烈火灼烧。
“卫珩……哪怕有一日,我要亲自手刃仇人,你都不要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