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再见」是没那么容易说出口了。
被夹在突然回国的母亲大人和刚有和好迹象、此时却眼含怀疑的黄濑之间,她刚轻松没几分钟的心又陡然被吊到嗓子眼。
不出她所料,黄濑松开她,在识相地告辞之前突然问:“不是说没有家人在日本吗?”
“妈妈她是——”纵然想解释,可妈妈究竟是什么情况突然回日本,直纪也根本不知道。
但黄濑好像已经听不动解释了。比起觉得认定自己被骗,他更觉得心有点累。
他在她的手腕上按了按:“我先走了,改天见。”
想要追上去,然而妈妈锐利的眼神就好像绳索一样束缚住她的动作,让她好像定格了一样动弹不得。
直到黄濑的身影在夕阳下的道路尽头消失,她才用尽了力气一般转过身,面对几个月未见的母亲大人,身心俱疲地拖长音调道:“妈妈你怎么会忽然回日本,都不提前告诉我行程……”
“美国那边的事提前结束了。”大人的决定本来就没有和孩子报备的义务,这个解释已经足够有力,但母亲大人显然是为了让一头雾水的直纪搞清楚状况,又给她提了个醒:“我一直以来都会按时和学校沟通了解你的近况,田村老师说你最近意外受伤,让人不担心都不行,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就回来了。”
「没来得及」这种说辞直纪是万万不相信的。
虽然她不知道妈妈和学校联系的频率是多久一次,受伤却已经是差不多一个月之前的事了,中间总不会没有抽个空打电话告诉她要回日本的事。更何况期间她也和妈妈视频通话过好几次,对方除了督促她对待考试要谨慎以外,一次也没提过自己要回国的打算。
总有种被当成了观察对象的错觉。
而这次时间点卡得正好,被母亲大人抓了个正着。
所以说,「缺乏信任感」这种人格竟然也是遗传的,作为血缘上最亲近的亲人都不能好好沟通,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真是心塞得说不出话。
之后的发展和她预测的也相差无几,过了重伤期的伤患因为自作主张隐瞒了伤情被严厉地教训了一顿,连带着帮她掩护的赤司也被杉原女士略带失望地评论为:“以前征十郎君分明是个稳重的孩子,现在竟然连这种事都敢瞒着大人,都是被你带坏了。”
直纪更是对此深感反驳无力。
反正在家长看来别人家的孩子怎么都是好的,而且就事论事,这次确实是她拖累了赤司。但鉴于她早就还了人情,所以现在她对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愧疚之情就是了。
只觉得生无可恋,自家的豪华车的座位在舒适程度上并不比赤司家的差多少,只是现在她已经无心专注于享受这份优待了。
在被念叨了一路自己是个多不体贴的小孩之后,临近一个红灯的十字路口,杉原女士终于转变了话题。
“我打算让你回美国去念大学,你是怎么想的?”
刹车踩得有点急,轮胎摩擦沥青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直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一脸懵地反问:“什么怎么想的?”她拍拍自己的右耳,倾身靠向驾驶座那侧,反复确认:“回美国?”
“因为考虑到你从小在那边长大,在日本生活可能会不适应,因为回国放弃了那边的人脉也很可惜。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去那边念书。”杉原女士目不斜视地盯着信号灯,说出来的话却让直纪震惊到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庆大入学之后选择去纽约做交换生,你可以只待一年看看状况,或者等毕业后再回来也可以。”
“……”直纪哑口无言。
“有不少人家的孩子都是以庆大学生的名义在纽约的学校念书,这些人以后可能用得到,现在联络起来今后多半能派上用场。”像是在考虑一项投资的收益率,语气也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很符合这位女士一贯的风格。而且为了表达作为一位合格母亲的体贴,她又强调道:“现在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喜欢日本想留下也可以。”
所谓的「不少人家」当然也是特指她能入得了眼的有钱人,商人的眼睛似乎有特殊的过滤功能,永远都只能看得见她想看到的人,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人都是不存在的一样。
直接驳回的勇气,直纪是没有的。她张了几次嘴,到嘴边的「开玩笑的吧」都没能出口,最后只是弱弱地念了一声:“早知道这样当初为什么要回日本啊。”
“上次沮丧地打电话来说想回家的难道不是你吗?妈妈只是为你考虑,你自己做决定。毕竟你也过了会乖乖听话的年龄了。”用摆事实讲道理的方法支撑自己的观点,杉原女士的每句话都无懈可击,“如果去纽约的话,就不用特意去租公寓了,爸爸那边会为你专门准备房子。”
最后一句话像是诱饵一样,但拥有优等生聪明大脑的少女显然没有掉进陷阱。
“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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