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他隐隐感觉到晏楚流今日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阿衍,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沉默片刻,晏岑问。
晏楚流答:“自然知道。我在请父亲亲口承认,十五年前藏兵阁一案的始作俑者是你。”
晏岑手背青筋凸起,“是又如何?”
“那就好办了。”晏楚流反而笑了,“既然江湖传言属实,那父亲算不上背负污名,我这个做儿子的也能少几分歉疚了。”
他的面色如常,落在晏岑眼里有种莫名的讽刺意味,令他心头火起。
“你的意思,是要把为父推出去了?”
“非也。”晏楚流摇头,“十多年前我就知道父亲的野心,知道您渴望壮大十二楼、站上武林的顶点。为了武林盟主之位,您谋了足足半生。可如今看来,却算不上一个好结果。”
他慢慢张开折扇,烛火轻颤。
“您和魔宫勾结加害藏兵阁,如今东窗事发,这点污渍不仅烙在您身上、更烙在了十二楼身上。若不彻底洗净,别说武林盟主之位,就连您苦心经营的十二楼都保不住。”
一字一句,当头敲落。
晏岑知道他说的话不假,故而问:“你有办法?”
“若没有,怎会请父亲至此?”扇面已完全展开,露出一副水墨花鸟画来,晏楚流压低声音,对晏岑一字一顿说道:“若要解此局,只能请父亲,引、颈、就、死。”
最后四个字在耳畔炸响,晏岑浑身一震,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双耳嗡鸣。他不可置信地抬手指向他,怒道:“你说什么?!”
“只有你死了,死在魔宫的手上,这点污名才有可能彻底清除。”看着额上青筋暴出的晏岑,晏楚流反而笑了,说道:“死无对证,永绝后患。这可是父亲您教我的。”
“教你用在自己老子身上么?!”晏岑怒喝,“好、好得很,你当真是我的好儿子!”说罢伸手就要去摸腰侧的佩剑。
那一瞬,楼外火光骤亮,喊杀声四起。
晏岑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晏楚流。
“大约,是‘魔宫’攻进来了吧。”晏楚流浅笑如初。
晏岑血气翻涌,登时呕出一口血来。
算计好的、他早就算计好了!江湖流言猖獗,会议受阻,各门派逗留十二楼,接着“魔宫”攻入,阻止武林联手,而他这个武林盟主横死魔宫之手。何其完美的计划!
如此一来,江湖流言自然动摇,即便还有怀疑也死无对证!而晏楚流更能借此机会再度加深武林联手对抗魔宫的决心,他甚至可以谦让出领头人的虚位,只要在剿灭魔宫一战中能力挽狂澜,武林盟主之位极有可能会回到十二楼!
踩着亲生父亲的尸骨上位,晏岑一时间竟不知是哀是怒。
在屋外成片的喊杀声中,晏岑陡然拔剑指向晏楚流,“逆子!”
晏楚流看着颤抖的剑刃,轻轻叹了口气:“父亲,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武比较好。”
晏岑哪里会听他的,内力运转,剑芒吞吐。可很快他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握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丹田很快如同枯井一般,再也抽不出丝毫内力。晏岑紧了紧手指,只觉身体开始慢慢不受控制,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势。
“你、你做了什么!”晏岑呵问。
“没什么,不过提前在屋子里放了些能让父亲听话些的东西。”晏楚流答得漫不经心。
晏岑的心一分分冷了下去,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晏楚流要杀他、他的亲生儿子铁了心要杀他!
“为什么?”他深深吸了口气,问。
晏楚流抬眸,脸上是种很奇怪的表情,他反问:“父亲,当年你把娘送进宫的时候,她也这么问过。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的么?”
晏岑面上的血色陡然褪尽,眼底浮起无边的惊恐与讶异,“你、你怎么知道的?”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别听他们胡说!你娘死了,是病死的!”
“你说。”晏楚流无视他的话语,慢慢走近他,“这都是命。”
晏岑骇然后退半步。
“父亲,还要我提醒你,你为了这个十二楼楼主之位,到底做了些什么吗?”他停在晏岑一剑距离之外,啪的一声收起折扇。
晏岑瞪大了眼死死盯着晏楚流。剑眉星目,面容清隽,甚至有几分他母亲的影子。这样一张俊秀的脸在烛灯的映衬下却如索命的厉鬼,令晏岑肝胆俱裂。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晏楚流的目光带着一丝悲悯,静静地说:“我一直都知道,十九年前我就都知道了。”
晏岑喉头滚动,还想反驳,可晏楚流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打碎了他的幻想——
“是母亲亲口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