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初觉把那件玫红色真丝睡裙从手中抖散开,看一眼吊带低.胸和蕾丝滚边,神色复杂地问:“你的?”李不琢头一回痛恨自己嘴快。
“庄佩茹不要了送我的。”她羞愤地劈手夺过,扔下一声“谢了”头也不回地跑掉。
后来她像在和自己赌气,当真穿起这条睡裙。
澍城的夏天漫长,李不琢周末不设闹钟,清晨和蝉鸣一道醒来,光脚蹦下床冲到阳台上。很多次碰到沈初觉,他手执茶杯站那吹风。
“早!”她爽朗地同他打招呼,手指勾起从肩头滑落的吊带。
她记得这条睡裙穿在庄佩茹身上,风情万种,性感迷人。可沈初觉只淡淡扫来一眼,回一声极其乏味的“早”。
喝完茶,他就回屋,没再多看她一眼。
接连几次,均是如此。
李不琢反而挺开心,像沈初觉这样安全系数堪比防盗门的人,小撩怡情。偶尔听他说一些貌似威胁的话,还颇为新鲜有趣。
反正,她不信。
茧状的李不琢嘻嘻哈哈地歪靠床沿,阖了眼拖长语调:“行行好,我就只对你放心了。”
*
风雨渐住,室内只余一抹冬日森林的冷香,泛着些许潮湿苔藓和裸.露原木的气味,低调又清新,让人愈发困倦了。
之前联系去维修电闸的工程部,像被吸入另一个次元一般再无音信。
李不琢连打两个哈欠,又问:“这么说,5610那个套房早就是你的了。那我上次放你的衣服,你也知道?”
“嗯,知道。”
“奸诈!”一想起曾经大摇大摆地在那换衣服,找不到地方塞她在淘宝买的小玩意也统统放过去,甚至还不时跑来睡个午觉,李不琢脸上就烧得慌,“你和喻融!太奸诈了!”
沈初觉抿唇,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好像是有点。”
“不过那个套间我只有晚上睡觉才去,一个暂住的地方,空着也是空着。”
难怪她看那怎么也不像有人长住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私人印记,细想来还真与沈初觉相契,都挂着孤寒月色的清冷。
“不怕吗?”
“嗯?”
“尾房诶……”
“我不信那个。”
“稀奇,就你和喻融整天耍阴谋诡计,也不亏心。”
“他只是听命行事。”
言下之意所有的事都是沈初觉一个人的主意,李不琢睥睨他,回呛:“以前还没发现你脸皮那么厚,我现在怀疑当初那个青花瓷瓶不是真的。”
沈初觉低眉,眼角似笑非笑地弯起,“只要你不走,它就可以是假的。”
李不琢:“……”
聊到后来,两个人的声音退潮一般越来越小。及至凌晨两点,李不琢抵不住睡意侵袭,蜷在被子里睡着了。
*
李不琢清晨睁眼前,先嗅到扑鼻的咸香,热气腾腾的一下勾起肚里的馋虫。
随后才感到有光照在眼睑上。
睁开眼,看到沈初觉盯着她。
“我的——”
最后一个字不知道是“天”还是“妈”,反正她没机会说了,翻身的动作太大,一骨碌滚下床去。
“你没事吧?”沈初觉赶紧去搀。
“我怎么跑床.上去了?”李不琢没闪腰,却撞到膝盖,皱着眉边揉边问。
“你昨晚睡着后,我关了窗抱你上去。”
“那你呢?”
“在那边的沙发凑合一晚。”
这么一撞把她的困意全撞没了,扭头看到写字台已铺开亚麻白桌面,银质餐具反射拂晓晨光,亮晃晃的。
七点一刻。
沈初觉让厨房做了顿特供早餐,待李不琢洗簌完毕,十分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新加坡的行政总厨Leigh昨晚过来,我拜托他开了个小灶。”
“这是水粿,”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用粤语叫了个别名,“碗仔糕。”接着继续,“这是拉茶,还有scone和三明治。”
李不琢双眼一下发亮,拍手叫道:“啊啊啊这个司康!这不是华澍的下午茶专享嘛!”
沈初觉淡然地摆放餐具,“我的情报告诉我,你曾经和同伴贿赂厨师,就为吃一块scone。”
“哎,你不知道我们酒店的司康特别松软,奶香味恰到好处,蓝莓果馅饱满,掰开还能看到里面的分层……”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李不琢突然哽住,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你不会追究吧?”
沈初觉坐她对面,一本正经地挽袖子,顺带撩起眼皮瞧她,“不追究。”
李不琢立时绽开一脸明媚,小刷子似的眼睫也带着笑意轻颤,眼睛弯成新月,冲他甜甜叫道:“那谢啦!”
沈初觉也跟着笑,可他的笑容看着总别有深意,“之所以不过问,因为那时我还不是酒店经理。不过我们可以算算别的账。”
李不琢:“……”
“这次参与打赌的人都要受罚。你们身为酒店员工,不传播积极的,利于酒店形象的正面消息,反而拿尾房这种都市传说做文章,就是渎职。还和监控室的人串通,恶搞同事。”沈初觉面容和声音一样温柔,说出的话却冷硬,“那几个男生我会交给谭渡处理。至于你……”
“还有我?”李不琢愕然地瞪大眼睛。
“酒店向来纪律严明,你当然要被罚。”
“罚什么?”
“半个月薪水。”
“不是吧?!”这下她连吃早餐的心情也没了,“我只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工资。”
“你还有其他路。”
“什么?”
沈初觉正襟危坐,变戏法般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用修长手指按住,缓缓推至她眼底。他眉心温和地放大,低声问:“让我追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