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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站地外便是稠密的金融商业区,华澍酒店在繁华带的尾端,独享一片清净。因为是享誉世界的酒店品牌,成为文化商旅名人和娱乐圈明星来到澍城首选的乐栖之所。
而在最近一个月, 这家姿态倨傲的奢豪酒店刚经历了一场人事剧变。
集团总部调走原先所有的外籍高层,又裁去一些在其位不谋其事的中层, 补上一批空降兵, 一线员工倒是在这场变动中得以保存。
大家拊掌相庆, 感慨自己逃过一劫。
唯独李不琢笑不出来, 回想一周前和沈初觉达成的协议, 嗟叹自己怕是要给华澍打一辈子工。
下午换班的时候, 洪少娜皱着一张脸待在李不琢身边迟迟不肯走,拼命说:“对不起啊, 不琢,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
李不琢笑笑:“这澍城物价那么高, 你一个外地的单身妈妈没有家人接济,小孩身体又不好,同事再不帮一把,非被逼死不可。”
洪少娜不过三十五岁,模样却被生活的辛劳磨砺得直奔五十。
但是人好,又勤快,不怕吃苦,还懂一点外语,就是胆子小了点,被其他人当面嘲笑破鞋也不敢还嘴。李不琢见不得自己人被这么欺负,帮了她几次,渐渐熟起来。
听李不琢这样说,洪少娜连连叹气,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放低了声音:“那位沈先生,真答应了不追究?”
正填写交班记录的李不琢笔尖一顿,“嗯。”
“啊,他真是位大好人!”
你可别被他骗了,人心不古,鬼晓得他打什么算盘。李不琢刚想这么驳回去,抬眼瞧见洪少娜一脸的崇敬,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
然而洪少娜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理解,碎了一个二十五万英镑的花瓶,沈初觉为什么不予追究。
可惜当时她被吓到脸色煞白,双腿瘫软,被沈初觉温和地请出房间,说他会与李领班单独解决。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毫不知情。
她按捺不住心里的那点好奇,晚上给李不琢打去电话。
“那天……”李不琢略有迟疑。
*
那天沈初觉把洪少娜送走,顺手挂上了“Do Not Disturb”的门牌。再折回去,看见李不琢蹲着,戴了手套把地上的碎瓷片一块块捡起。
他没说话,立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
李不琢动作又轻又慢,像是害怕被瓷片锋利的切面割伤。她收起慌乱,一点一点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说:“沈先生,冒昧问一句,这么贵的古董应该买了保险吧?”
“没有。”他的声音不辨喜怒,仿佛在说跟自己不相干的事。
李不琢不再吭声,只感到有几块瓷片异常滑腻,她明明够小心了,依旧脱手几次。她捡起稍大的一块正反面仔细打量,认出这是六方瓶的细颈。放在鼻下,嗅到一股淡淡的白茶清香。
她看向盥洗台上几瓶宝格丽白茶洗浴用品,忍不住回头对沈初觉说:“洪姐在华澍做了五年,从未犯错,我不信她搬动青花瓷瓶还要先用沐浴乳擦拭,这根本说不过去。”
沈初觉一言不发,只是垂眼看她。
他倚门站立,双手插入裤袋。
深色暗纹长裤是修身剪裁,面料垂坠柔软,愈显双腿修长,廓形极具雕塑感。他像个为时尚杂志拍大片的冷肃模特,一身优雅的贵族气。
“我现在怀疑,这瓶子被你事先做了手脚,涂抹了沐浴乳,害洪姐去搬的时候打滑,失手掉下。”李不琢按捺心脏的狂跳,指出疑点,谁知对方没有接招。
拖得越久,形势对她越不利,这么想着,李不琢胸口直发闷。
僵持间,沈初觉缓缓开口:“还有吗?”
他出招了!李不琢稳住气息,回头又说:“你迫不及待地把洪少娜赶走,不留下她重述事发经过,是心虚吗?这瓶子可能不值那么多钱……对,既然是拍来的,成交确认书总该有吧?我们难道不该走走正常流程……”
“正常流程?”沈初觉歪了下头,“走正常流程,你早被我送给客房经理了。”
“还有,如果不是我,换做其他客人,你也这么大声?”
李不琢张张嘴,一下傻了眼。
沈初觉终于面露笑意,“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必那么仗义。就往上通报,让酒店和那个服务生一起赔。”
“不行,洪姐会被开除的。她儿子患了肺炎,她需要工作。”
“你还是没变。”沈初觉轻叹,“所以,你得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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