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抱歉地笑笑,双手递上一张照片,“不好意思李小姐,是我唐突了,Shirley说你看了这张照片就不会怀疑。”
她递来一张过塑的彩照,看着有些年头了,边缘开始泛黄。
照片上几个身着古典舞演出服的女演员站成一排冲镜头笑,一色的曳地水袖,全是素颜,恐怕是在后台化妆前的合影。李不琢逐一扫过,倒抽一口凉气,她看见了庄佩茹。
庄佩茹还跳过舞?还翘着兰花指笑那么娇羞?
“有空有空,”李不琢几乎是立即答应,“我可以马上跟你走。”
这位赵景惠的女助理此后的一路没有再说一句话,默默将李不琢带上一辆黑色卡宴。
李不琢独自坐在后排,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关璞,就关了手机。
窗外夜色正浓,路灯一影一影地疾速掠过,李不琢趴在窗边闭上眼。车窗开了一线,彻底吹干的头发随气流卷起少许,眼睑感受到光线的明暗交替。
她脸上慢慢露出苦笑,心想人要真正切断和别人的联系,实在困难。
一年前,她听闻庄佩茹的酒店早已被S集团收购,风风火火地从旧金山跑回来,脑子一热,报了华澍的管理培训生。
她想搞清楚,究竟怎么被收购的,为什么被收购。
然而等稀里糊涂地进了酒店工作,每天奔波于层出不穷的琐事中,又改了主意,决定先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酒店。
后来看到沈初觉。
现在是关璞和庄佩茹,她知道她逃不了。
*
车子沿滨海大道一直往东,窗外景致渐渐起了变化,不再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街道愈发狭窄、凋零,当街头喧嚣热闹的明媚笑脸全部消失,远方起伏的山脊在夜色中隐现。
李不琢听到海的声音。
一个转弯后,视野陡然变亮,璀璨灯火亮晃晃地照眼而来。
他们到了澍城东郊的游艇度假区,这里靠山面海,环境十分宜人。
李不琢跟在女助理身后,止不住地惴惴,直到在码头边看见身搭流苏披肩的赵景惠。她保养得极好,看着几乎跟李不琢一般年纪,身边还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
赵景惠没说话,抿唇朝李不琢笑。
李不琢尘封的记忆被立时唤醒,想起过去曾见过赵景惠,对她唇边那枚梨涡印象尤其深刻。
“想起我来了?”赵景惠拢了拢垮下半截的披肩。
李不琢正要开口,不想被赵景惠的下一句话惊得生生愣住。
她问:“他等到你了吗?”
李不琢:“???”
“我离开的那天,坐车路过蓝海饭店,看到那个男生在饭店大门外等你。”
李不琢:“……”
“就是你跟踪了半学期的那个,”赵景惠眯起眼睛,“是沈总吧?”
赵景惠将大块披肩裹住她和李不琢,手臂和手臂相贴,有种让人安心的亲昵。
聊起李不琢的十几岁,一个爱热闹的反骨少女,跟踪人要先昭告天下,甚至连跟踪对象都心知肚明,还为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说沈初觉他知道?”李不琢的眼睛立马鼓成了铜铃。
赵景惠仰头笑,“他亲口告诉我的。”
李不琢微讶,“你们早就碰面了?”
“他亲自邀请我在华澍办婚宴。”赵景惠笑着,头靠在李不琢肩上,“本来我不打算在国内举行婚礼,太热闹,我搞不来那一套。就挑个偏僻的小教堂,一桌子亲朋好友足够了。但他很希望我选择华澍,追问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在,难怪了……”
李不琢不言语,头偏了偏,也靠着她。
一起吹海风看夜空,说着无所顾忌的话,李不琢心里舒坦极了。过去她跟关璞做闺蜜的时候,都没这么自在。
“你妈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要不是她,我不可能走到今天。”赵景惠扭头看过来,头发挠得李不琢脖子有点痒,“我想好好谢谢她,可惜没机会了。你对她有很深的误会,别怪她。”
她说着,手指覆上李不琢的手背,“明天和我一起照相。”
“好。”李不琢应着,短促地叹了一声气。
“你那个很要好的朋友,姓关的女孩子,你们还有来往吗?”
“……有。”
整个甲板仅有一盏小灯,迎着微茫的光亮,李不琢看见赵景惠提起的嘴角,是个别有深意的笑,“那你可要小心点哦。”
*
第二天的婚礼,每个人打仗似地忙,晕头转向。
唯有李不琢,破天荒地闲——赵景惠给她发了请柬,她一下子变成了受邀的客人。
她化了淡妆,穿一条绾色百褶长裙坐在宾客席中,迎着同事们不断投来的惊诧视线,回以狡黠的笑,还挥了挥拳头以示加油。
拳头还没收回去,沈初觉从身边走过。
他轻描淡写地扫她一眼,和其他人一道坐在前排。
李不琢吐吐舌头,端庄地坐好。
老天爷赏脸,整个草地仪式居然没有烈阳露面,习习凉风拂得人满心舒畅。仪式结束后,赵景惠在喷泉前跟人合影留恋。作为今天的女主角,赵景惠那身白色一字抹胸婚纱叫人惊艳,鱼尾拖了一地,裙面上大朵的复古蕾丝绣花,杂糅了镂空透视的设计,对身材要求很高。
赵景惠正好腰肢纤细,身材窈窕。
李不琢想起她昨晚说自己少时学跳民族舞,因为家中突生变故,等不及慢慢考艺术团谋出路,便草草找了个饭店服务员的事情做。
那时她不过18岁,只身从外省来到澍城。因为年纪小,模样秀气,被饭店副经理看上,硬要她作陪宴客,好几次趁机揩油。后来被庄佩茹撞见,也不知她怎么和副经理交涉,对方竟高抬贵手,放过了赵景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