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绑票
纪良躺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闭目打坐,铁窗之内,仿佛若有光。
这里虽说是天牢,条件却也不坏,纪良还能坐在牢中闭目养神,可见他的待遇并不差。
晏斜抬脚走了进去,玄色直裰,腰间挂了个墨色的玉块。
这种地方,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只是他的经历比纪良要丰富许多,燕国牢狱中的酷刑,他几乎都尝过一遍了,若是问他对这些刑具有什么使用感受,他倒是真的能写出几篇心得来。
纪良见他走来,微微一怔,只他原本就是上了年纪的人,不会在神情上有太大变化,就那么坐在原地,看他要做些什么。
随着晏斜的脚步,身后几个太监抬着桌子走了进去,上面却是石质的围棋盘,上好的云子晶莹柔和,细腻如玉,白子微显翠绿,黑子则厚重醇和。
见他们将棋盘放到了自己面前,纪良出声道:“殿下来此地,就是为了与老夫狱中对弈吗?”
“当然不是。”晏斜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本来想杀了你。”
对上他那双细如凤尾的眼睛,纪良浑身一震。
太像了。
岁月如同一本厚重的书籍,飞快往前翻去,不曾停歇。那年少女粉衣长裙,贵为公主,逸游自恣,彼时,她的眼睛也是那般上挑,带着诗歌一般恬静的爱意。
那年,他是翰林院棋待诏,年方二十,已成国手。
她喜欢下棋,他是大昱最好的棋手。看对了眼,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只可惜如禄公主天生贵胄,容姿貌美,以他棋待诏这样低微的身份,实在不配做她的驸马。思前想后,纪良决定从军,原以为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建立军功,一步步往上爬,可惜时间不肯给他机会。
永昌帝昏庸无道、一生沉迷酒色,居然对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起了色心,如禄哭着要纪良带她私奔的时候,他犹豫了,他好不容易建立了军功,很快就能名正言顺的娶她了,如果私奔,他们就会永远过着四处流浪的日子,永远不见天日。
他终于考虑好了,可在他决定私奔的第二日,如禄公主已经被永昌帝收入了后宫,生下了二十六皇子晏斜后,便自尽了。
不愿面对这一切的纪良自请前往抚州任职,悔恨与自责,一晃就是几十年。
晏斜坐在对面,将他复杂的神情一览无余,末了,开始落子。他没有等对方下,而是自己一个一个摆好,黑白交错,不错一子。
“我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可我见过这盘棋。”晏斜继续摆棋,声音平静道,“母亲珍藏多年的匣子中,画着这张泛黄的棋谱,我想,这应当是您留下的残局吧。”
纪良看着那熟悉的棋局,微有哽咽,“不必说了。”
晏斜没有停,继续道:“棋盘如战场,将军赢得不光彩,母亲却输得一塌糊涂。”
纪良低垂着头,一生峥嵘,征战沙场,却不敢抬头看一个小辈的眼睛。
晏斜把玩着手中云子,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冷然一笑。
前世,因为愧对母亲,这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猛将,是待他如亲生儿子般看待的。所以为什么,在父皇杀光了自己的所有皇子皇孙以身殉国后,他还能作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皇嗣被扶上皇位,因为纪良早在燕军杀到函谷关之前,就派了一千将士把自己带出了皇宫,安置在陇城。
他太不起眼了,父皇甚至都忘了有这么个儿子。
纪良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他,晏斜已经不在意了,他只知道他原本不用背着亡国之君的名字度过余生,原本不用受尽酷刑,也不用在燕宫受尽白眼与欺凌。
双眼无神的纪良抬起头,问道:“殿下既然要杀了我,为何不动手?”
晏斜继续落子,“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将军国手出身,对这诡谲风云了如指掌。”
纪良注视着他。
晏斜继续道:“我只是突然觉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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