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这臭娘们废这么多话,反正现在参将不在,让哥几个快活快活!”
说罢,一只肥手就朝她的脸上摸了过来。
纪流云瞪大了眼珠子,刚要大叫,可他的手还没碰到自己,却已如飞饼一样被甩了出去,狠狠贴在墙上。
定睛一看,此人手掌上被戳了一根细长的针。
如果不是自己双手被绑,纪流云大概就要为这出神入化的针法拍手称快了。
钟衍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慢吞吞取下了她口中的布条,道:“谁干的,这么不怜香惜玉。”
“他!”有仇必报的纪流云用眼神飞快一指。
钟衍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然后对着那瑟瑟发抖的兄弟道:“你很不错,今晚加餐。”
纪流云快要被他气傻了。
钟衍端起水举到她面前,语气温柔:“来,喝点水。”
纪流云虽然是个比较有骨气的人,但是她现在确实渴得不行,于是她便喝了,咕噜咕噜两口下肚。
那厢钟衍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呛着。”
纪流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现在的局势她大概也了解了,这伙人就是她重生的时候遇到的那帮劫匪,而且全都是燕国人,当时她骗他们自己不是纪府大小姐,而是刘府新纳的小妾,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个钟衍就是当天的那个黑衣人,一路跟着自己,逮着了机会,就把自己给绑过来了。
可是前世的时候,这伙人绑她的原因就是为了要挟父亲,现在父亲被关在天牢里,按理说她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纪流云正在胡思乱想,钟衍突然唤她:“刘小妾。”
“……”
纪流云左右看了看,“你叫谁?”
钟衍捧着脸,神情温柔:“叫你啊,刘小妾。”
“谢谢,你还是叫我女郎吧。”纪流云一口回绝了他。
“女郎太没有新意了。”钟衍摇了摇头,“还是刘小妾这个名字好,既概括了你的身份,而且入口即化,香嫩可口,实为姓名界不可多得的绝世好名。”
纪流云微笑:“你觉得李大房这个名字怎么样?”
钟衍黑着脸,“咱们还是各退一步……”
“没有关系,就这么互相伤害吧。”纪流云依旧微笑,末了,又补了一句,“如何,大房?”
第六章父亲大人
在城门口站了许久,父亲终于到了,人还未至,神威军的军旗已从远处扬起,耀眼的银甲映入眼帘,身后军队如密布乌云呼啸而来,带着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脚步声。
前世的他们,曾是大昱最后的精锐,背负着整个国家的荣辱与使命,在那个时候,曾经流传着一句话:神威亡,则大昱亡。
而最终,这个流言也真的成了现实。
那些将士们,或许家中有老母,或许也曾儿女双全,而前世的他们,最终也只落得个葬身沙场的结局,那样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史书的记载中,也不过删繁就简两个字——“战败”。
纪流云终于看见了父亲,他于马背上、于人前朝她看了过来,似乎很意外她也来迎接自己,然后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那是一个父亲对家人投来的温暖目光,无关战功,无关生死。
天边突然来了一阵风,吹得她眼睛生冷,纪流云突然毫无征兆地流了泪,晏决吓了一跳,连忙去上前关心道:“纪姑娘许久没见到父亲了吧?”
纪良也是一愣,末了,摇摇头,策马前去与五皇子等人汇合,开始办公事,在他眼中,女儿固然重要,却万不能在这种场合失了仪态。
“我没事……”纪流云讪讪擦去眼泪,她还是像原来一样感情用事,不懂得掩饰自己。
他们以为她和父亲不过几个月没见,可谁能想到,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一年,更何况她见到父亲的最后一眼,只是他的那身染了血的铠甲,父亲前世马革裹尸,甚至连尸身都失去了踪迹。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连家国都丢了,谁又能顾得了谁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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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斜又做梦了。
软鞭、烙铁、拶子。
继而又是深井之中,无数的毒虫沿着他的腿爬上来,发出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虫鸣声,井外有人喊他陛下,有人喊他废帝,可当他抬起头看向井口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只剩他一个人孤独的躺在井底,任毒虫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