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情。这几年他可以说是看着唐绫逐渐成长的,就像是亲兄妹一般,若不是那日在书房里察觉到了唐绫的情绪不对劲,只怕他也不会发现她这细小的心思。若是他心里没人,或许他会全了她的心愿,可他心里满满都是亡妻的影子,又怎能……
一时两人竟是无言相对。
他叹了一口气,如几年前那样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你已经长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大哥会给你写信的。”
话声刚落,才发现唐绫是不识字的。正要说些什么,唐绫却摇摇头。
“大哥在泰安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如此着急的离开,但是只要是大哥的决定,我都会遵循的。”她顿了顿,苦笑:“只恨我不识字,待到了江南我会念书识字,所以大哥,请你一定要给我写信。”
她抬起眼看他,日光有些耀眼,洒落在她的眼瞳中,盈着隐约的水光,闪闪发亮。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分别的这一刻,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眼见着那边若兰已经抱着安展卓出了侧门,唐绫连忙别过头去揩了揩眼角。
“爹爹!”安展卓从若兰怀里跳下,迈着小短腿飞快地朝着父亲跑来,紧紧地抱住安唯承的腿,“卓儿要爹爹抱!”
安唯承轻笑,倾身将儿子抱起,捏他的小鼻子,“都四岁了还要跟爹撒娇。”
安展卓才不管自己多少年岁,只管埋头在父亲肩膀哼哼:“爹爹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外祖家吗?”
“爹爹在泰安还有事情要做,等爹爹将事情都处理了就到江南去接卓儿回家。”安唯承疼宠地在儿子额头落下轻吻,又扶住他的肩膀,认真道:“还记得爹爹与你说过的话吗?”
安展卓用力的点头,朗声背道:
“仁慈隐恻,造次弗离;节义廉退,颠沛匪亏。性静情逸,心动神疲;守真志满,逐物意移。”
安唯承点点头,望向远处,“我大夏河山壮阔,爹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足迹天下,这也是你娘的心愿。”
看见父亲一脸正色,安展卓小脸也一脸郑重,鼓着嘴巴应了。
安唯承笑了笑,将一把木质刀鞘的匕首放到安展卓稚嫩的小手上。
“这是你一位世叔赠予你的,原本思及你年幼便一直替你收着,如今你也长大了,这匕首也该给你了。”
安展卓似懂非懂地看着刀鞘上“般章”二字。
“此刃锋利,切不可随意出鞘,伤了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爹爹。”安展卓收起匕首,亲了安唯承一口,“爹爹,你一定要快点来找我!”
临别的不舍在时间的流逝中越走越快,安唯承用力地抱了儿子一下,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将依依不舍的安展卓交给了唐绫,接过安展卓的时候安唯承与她靠得很近,就像是将她也笼在自己身边似的,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她的手指微微收拢,却只抓住了他的袖子。安唯承怔住,却并没有扯回袖子,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半响才道:
“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大哥,保重。”
若兰带着安展卓上了安氏夫妇的马车,唐绫与司空破分别策马而行,车轮骨碌碌的声响仿若离别的声音,唐绫隐忍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那人站在原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如初见时候的一身寡淡素衣,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温暖得就如同他的性子一般,分明已经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可唐绫却觉得他在笑,温泉流淌般地微笑,带着几分书卷的味道,挺直的腰背又无不在提醒着,他是一位军人。
所有的怪怨到了这一刻已经不再重要,她只想再看看、再看看他。
她一路不停地回头,不停地想要再看看他,直到那人影再也无法看见……
“姑娘你别哭呀,总会回家的!”
陌生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唐绫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脸,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
司空破着急的在袖子里掏手帕,好不容易掏出来一看皱巴巴的一块,他红着脸赶紧又塞了回去,再看的时候,唐绫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吹干了,他干笑着安慰道:“唐姑娘你放心,这一路上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等安大哥把泰安的事情解决了,肯定会亲自到江南接你们回来的!”
唐绫终于正眼看了这黄衣少年一眼,微微点头,抬头看向湛蓝的天际。
是啊,总有一天,她是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