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这……”
正这时,山路上几匹马逃也一般奔来,马上官兵大喊:“不好了!大坝冲垮了,怒江水冲过来了!”
众官兵乱作一团,纷纷上马逃命。贺天翔道:“黄大人,我们也先避一避吧。”
“可是,玉矿……”
“大人有所不知,这怒江峡谷夹在碧罗雪山和高黎贡山之间,是‘一滩接一滩,一滩高十丈’,一旦决堤非同小可,大人的安危要紧啊。”
黄振威无法,只得跟着贺天翔一路快马逃回保山。贺天翔对他讲,不知汛情如何,也许玉矿尚在,不如在保山稍待。黄振威也应允了,贺天翔联同保山的茶庄,盛情款待。
雨却越下越大,雨助江势,决堤的怒江汹涌濆滂,澜沧江、金沙江也相继泛滥,腾冲告急,保山告急,大理、临沧岌岌可危。
杨名时闻得消息既惊且急,顾不得苗寨余孽未尽,将残局丢给贵州提督,自己马不停蹄地回师。
三江泛滥,一塌糊涂,督府众属官幕僚乱作一团。还是吕师爷排解:“大人稍安。”
“三江决堤,让我怎么安?为了这河防,多少顶戴要被摘,多少人头要落地!”
“好在,近日流言纷纷,沿江百姓听了水灾的传言,都迁徙了,只有田宅淹没,没有人命损失。”
“就算全云南的人都死光了,本督也不放在心上!本督担心的是,大坝冲毁,那筑坝的用料……”
吕师爷当即领会:“大人放心,整个云贵都是大人的辖地,没有大人之命,一个字也传不出去。再者,去秋就派了哈元生加强保山一带堤防,按理,是不该有此意外的。”
一语提醒,杨名时连声道:“速传哈元生!”
哈元生恰在昆明,随即便到。
杨名时怒道:“混账!本督破格提拔你主持修坝,你竟然玩忽职守,酿此大祸!”
哈元生不疾不徐:“下官修缮堤坝,疏浚河道,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保山大坝,大人是查验过的。”
“那、那怒江之水为何会决堤?”
“下官奉命加固保山堤坝,可周围一带并未涉及。若不是这次多处大坝被冲毁,这些藏污纳垢的事还不能重见天日。三江流域的主要堤坝号称花岗岩所筑,可是里面多是石子、淤泥,这还算好,更有甚者,是竹编、稻草……”
“好了!好了!”杨名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挥手道,“下去下去。”
吕师爷进言:“为策万全,该尽快将那些石子、草编等杂物运出,防备日后有人追查。”
杨名时立即道:“速去保山带话给马辟荆,让他重入贡山,将残堤中的杂物尽数运出!”
“是!”
“慢着!”
差役停住:“大人还有何吩咐?”
“水患之后必有疫情,朝廷的赈济之款一时无法拨发,通告两省商家、士绅出资,先行垫付!”
声色酒肉的伺候着,黄振威在保山倒是滋润,可性急的贺天翔却有些熬不住了。同来的头领冯虎安抚他:“三爷您再等等,夫人说过了,杨名时一定会来补救,到时候,自有说辞。”
“我不是不信夫人啊,只是拖久了,夫人交代的那番话都忘了!”
先来的却是山庄总账房冯唯庸。贺天翔很诧异:“又出了什么事了还要劳您大大驾?”
“这一带的水患,是我们直接造成的,当地人的田产淹没了不少,夫人命我带了银钱来救济,补偿灾民的损失,许多不许欠。另外,也躲一躲督府的人。”
“姓杨的又出幺蛾子?”
“哼,见缝插针,真是分毫不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有这个闲情,还想要大涝一笔,让两省的商家筹钱赈灾呢。”
“夫人怎么说的?”
“山庄不缺钱,可是不再填补他一文,我们宁可自己出人出力。”冯唯庸道,“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不用理他。”
终于这一日庄丁兴冲冲来报:“三爷,终于等到了!”
贺天翔立即去见黄振威:“大人,您可以回四川了。”
“怎么?你不是说,要看看情形,等水退去再说么?”
“水退不退,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怎么说?”
“您听候爷说吧。”
候保是黄振威的侍卫,这些日来一直跟着山庄庄丁在保山到贡山的路上打听消息。
侯保咬牙切齿:“这位杨总督真够奸狡的,明里不敢违抗,暗里却悄悄派人——就是上次拦着您那个什么马将军,前些日鬼鬼祟祟进了贡山,把东西整车整车的运出来。”
黄振威瞪圆了眼:“运什么?”
“进去的时候,带的都是挖山掘土的器具,出来的时候,一车一车装得满满的。他们凶得很,不让人上前,离老远看着,黑乎乎的,像是石块一类的。”
“黑乎乎的?石块?他大费周章的,运些石块出来?”
贺天翔有意无意地道:“翡翠中最珍贵的一种,是墨翠。”
黄振威怒道,“是墨翠矿?”
贺天翔道:“这个……”
“一定是!”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挖光了玉矿,一定毁了矿场,大人再冒险进贡山,也没用了。”
“那是当然,他还会留下把柄么!”
“都是草民疏忽,一心献宝,却来晚一步,唉!”
“怪不得你!”黄振威怒冲冲的,“杨大人,哼!私掘玉矿,他若是上报也便罢了,否则,等着王大人和岳将军联名参这一本吧!”
全国各地接二连三的水患、疫病……雍正忧心如焚,食不甘味。张起麟小心翼翼端上茶盘:“万岁爷保重龙体,您就是不用膳,多少也进一口茶,润一润脾肺。”
雍正正不耐烦,刚一挥手,又转了念:“那个茶……毅庵上次进上的那种茶……”
“普洱茶。”
“对,就是普洱茶。朕进来积食不化,唯独喝那个茶,脾胃顺畅。”
张起麟一连声答应着,匆忙下去换茶了。
正这时,上书房又呈来一道云南三江决堤的奏报。不消几日震惊朝野。霎时众说纷纭,有说杨名时贪污渎职的,有说是对苗人屠戮过重,上天降罪的。西北来的一道奏折有如雪上加霜,弹劾杨名时贪赃枉法、拖饷滞交、隐瞒玉场、私吞玉矿几条罪状。
整饬贪渎,雍正是向不手软的,可这杨名时刚因平苗有功受嘉奖,又被推到风口浪尖,若是轻易治罪,岂非朝梁暮陈,朝廷威严何在?这几日来他时常后悔:让鄂尔泰去江苏做什么?做得再好也是锦上添花,可云南等着雪中送炭呢!
众御史朝臣纷纭聚讼中,雍正一语定音:传旨江苏,命布政使鄂尔泰停下一切公务,立即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