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呵着冷气进房来,纷纷笑说:“小姐,大喜。”
快过年了, 迈小姐坐在窗边裁窗花,剪得是‘鹿鹤同春’, ‘金鱼闹莲’,边剪边问:“天寒地冻的, 有什么可喜?”
“小寒不寒, 才不好呢。您看呐——”
迈小姐看向窗外, 看到了他。他银鞍白马而来,如春风度过,一霎时, 雪温风柔。
丫鬟们指着庭院里的树枝:“您看呐,二候鹊始巢,节气真的准。”
原来她们说的喜事是院子里的喜鹊筑了巢,迈小姐的脸红了。
丫鬟们忽然你推我挤聚在窗边:
“看,是鄂公子!”
“真的是!”
“你别挤我啊!”
……
“咳, 咳咳——”身后是韩嬷嬷拉长的脸,“成!何!体!统!”
丫鬟们不敢噤声, 规规矩矩退到两侧。
韩嬷嬷若无其事走到窗边, 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他的马,总要高人(家的马)一头,他下马的姿势很特别,腿从鞍前跨过,一点镫就落了地,脸不低,眼不垂,笑容不改,几乎衣襟都不摆一摆。空中划出一道白弧,一块银子落在来牵马的马夫手里:“拿去。”
银子大,谢赏的声音格外响:“谢鄂大公子!”
独孤信侧帽,京城的公子哥儿们都在偷偷学。
“咱家那两位爷呀,永远也学不来了。”韩嬷嬷摇着头回过脸,丫鬟们不知什么时候又都挤在了窗边。
“还是别学了,二爷从马上这么一蹦膝盖先着的地,大爷比较刚强,直着腿下来的,又咬着牙去赴王府的宴,不过后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琅玕每一次有事相求,都腆脸说:“这是你欠我的啊,要不是那次在王爷面前丢了脸,可能现在都是郡马爷了!”
——那是后来十几年间的事。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寒,丫鬟们叽叽喳喳一如喜鹊:
“鄂公子怎么朝那边去了?”
“一定是去前堂拜会老爷。听说,鄂公子刚刚选进了御前侍卫。”
“不是只有上三旗的子弟才能入选?”
“上三旗的子弟哪个比得了鄂公子?”
“哦——难不成京城里上三旗的哥儿们,你都相遍了?”
……
迈小姐说:“鄂公子高人一筹,皇上自然青眼高看。”
“那,小姐的青眼呢?”
娇笑声中,迈小姐又一次红了脸。
那时的她,钦慕他如青冥皓月,而自己,不过是紫陌微尘。唯一连接这天与地的,是两家的累世之好,父亲迈柱与他的父亲鄂拜同在国子监供职,同僚同乡且同窗。母亲对她说:“门当户对,姻系缘合。”,媒人对她说:“小姐贵相,旺夫旺丁。”。长久淹埋的一颗心,便在这乍暖还寒时萌发,纵不成神仙眷侣,总可做俗世夫妻,纵不能相濡相呴,总还能相扶相持。清平恬淡,才是长久。
案头的花样子,已变成了‘龙凤呈祥’,‘鸳鸯戏水’,可他仍是偶尔过门便直向前堂去。
这份疏离,迈小姐明白的。八岁之前,不是这样。那时的他和她亲密无间。她跟着他漫山遍野的跑,捉蛐蛐,捕蚂蚱,夏天游水,冬天溜冰,也能乖乖待在房中,下五子棋,拆九连环。她半懂不懂地说:“鄂大哥,等我长大了,给你做媳妇儿好不好?”
他同样半懂不懂地摇摇头:“我想要个小妹妹,可是讷讷生了个小弟弟,你给我做小妹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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