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不该进来,她这样全身心窝在他怀里,颤巍巍的依赖,仿佛他是她的救命稻草。
他是么?
靖王提了提手,短暂迟疑下,在那段颤抖的背脊上抚了抚,宽袍把她整个罩住了。
德晔顿了顿,他竟然没有推开自己... ...心下便生出无限的安全感,她真管不得了,是他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不是旁人,偏生是你。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早就再清楚不过,在这大殷宫廷,在这个兰凉城,靖王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倘若有人愿意搭救她一星半点,也只能是他了。说来滑稽,当初分明最惧怕的人是他,喊打喊杀的人也是他,这才几个月的光景,一切都变了样。
德晔一点儿也不想把自己交待在大殷,殷帝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进来了,她抖了抖,下意识更努力地往他怀里钻,眼泪全糊在他衣襟上,也不知有鼻涕没有。
靖王有些僵硬,向外看了看,不见殷帝进来,便道:“好了,若叫人瞧见却怎么说。”
她怏怏的,其实不在意旁人怎么想他们的关系,反正在他哥哥眼里他们关系匪浅。
这也很好,性命都快保不住了,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名声她不要了。既然和靖王绑在一起了,他就休想对自己的事置身事外。
动作间不慎磨蹭到了脖子,德晔“咝”了声,心下计定,突然泪眼汪汪地抬起眼来控诉,“他掐我,想置我于死地,还说殿下你自小都不讨人喜欢,是个人见人恶的讨厌鬼——”
靖王听见,扬起了一边眉毛。
德晔才不管裴若倾信了几分,她黑澄澄的眼珠上布满了水汽,嘤嘤嘤地啜泣,仰起脖子要他看自己被勒的伤处,纤纤的手往下使劲扒拉下自己衣领子,唯恐他看不见,“你看你看,这都是他干的,我自己虽说瞧不见,可我想着...那么大的力气,必然是勒出印子了,我当时气不过,就挠了他... ...”
她边说边比划,忍着腹痛,务必还原现场,勾引出靖王的同情心来。
德晔是知道裴若倾的,这人凉薄,心肠冷,她只有把自己描绘得可怜一点儿,再可怜一点儿,兴许他就懂自己受了多大罪了。
说到底,裴灵儒真不是人!
“然后殿下的兄长就把我踢了出去,就踢在这... ...”她捂了捂小腹,望之楚楚,好不可怜,眼泪“吧嘚吧嘚”金豆子似的往下掉,小鼻子红红的,真是又可怜又有几分可爱。
裴若倾“唔”了声,调开视线,逐渐却望住眼前人脖领子里那片白生生的肌肤。
若有所想。
她不把他当外人,或许也不很认知到他是个成年男性,那块皮肤就那么裸.露在他眼中,锁骨精致小巧,若隐若现。右祍也歪着,仿佛被人撕扯开来一般,一眼可见纱衣里若隐若现的弧度。
靖王匆匆挪开目光,他至今的人生简单到枯燥乏味的地步,除了月见,德晔是接触最多的女人,只是这个人——
她身上有股子少女的香气,甫一扑过来他便闻见了,甜软馥郁,过去却不觉得月见有这样的气味。
“竟然还踢你了么?”靖王垂下眼睫,她脖颈处於青的痕迹不期然扎进眼里。
德晔点头如小鸡吃米,面色煞煞白,嘴唇却被自己咬得嫣红,切切地盯住他,哀求道:“殿下带我走吧,我保证一定听你的话,给您当牛做马,叫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只是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好不好?求求你了... ...”
裴灵儒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撒气也撒得没有道理,他对弟弟不满,倒来找她的晦气,是个心眼比针鼻子还小的人。
幸好跟裴若倾还能讲讲“道理”,歪缠他,磨着他,他就算脸色有变,却没有甩开自己。
“怎么样,你答应不答应?”湿漉漉的一双眸子牢牢攫住他,揪住他的袖子上下摇撼,“佛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殿下只要动动手指头,救了我,轻易就把七级浮屠造成了... ...”
“如此听来,确实叫人动心。”他淡淡地启唇,把袖子从她手心里抽出来。
心下略忖了忖,长眉蹙起,渐而舒展,附耳要说什么似的。
呼吸咻咻拂过来,德晔耳畔忽而一阵酥麻,两人的衣袖裙襽覆在了一起,远远望去仿若一对璧人。
她抿抿唇,连身上的疼痛也觉不到了,所有感知都集中在他靠近的那只耳朵,瓮声问:“殿下要说什么... ...”
靖王面上半是迷惘的颜色,徐徐推开了她。
周身骤冷,德晔眸中露出惊慌和失望,两种情绪交汇在一起,嘴唇颤抖起来,“你不答应?”
“一而再,再而三,”他轻轻说着,仿佛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单手捧起她湿答答的小脸,拇指揩去半边眼泪,疑惑道:“澹台云卷,你不怕我么,果真愿意把自己托付到我手里,你在想什么?”
她在想什么,她只是想活下去啊。
嘴唇微微翕动,这样简单的理由却很难说出口,依稀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希望自己说什么呢?
德晔垂下眼,肩膀耷拉下去,他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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