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下面具,扣在她脑袋上, 霎时却勾唇一笑, 长眸微睐。
德晔顶着面具, 怔怔望着眼前这张脸容出神,看着看着,脑袋里嗡嗡作响, 却意识到此时他的出现, 带给她的并非喜悦。
若有惊喜, 恐怕亦是惊大于喜。
她挣下被他握住的手腕,两人在木质台阶上站着,阳光照着一角,空气里浮着淡淡金色的尘埃,周遭更显得分外静谧。
德晔往楼下堂中探看,这一看, 就发现原来那仅有的几桌坐在角落里吃饭的客人也没有了,柜台里的伙计更是消失不见… …
她再看不出这间客栈有猫腻就是个傻子了。
视线复回到靖王脸上,他适才的笑意尚有残余,眸子里星星点点溢着些许暖融的柔和之意。最是她青睐的模样,俊致的面容, 只是,他这样… …她不明白他有什么意图,是不是在算计着自己什么。
因为在他眼中,首先是月见,然后才是指头缝里漏出的一点同情,施舍与自己。
“怎么呆致致的,不说话。”裴若倾将德晔看住,长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德晔说听见了,她把脑袋上的面具拿下来,无处可放,只好自己抱在怀里,他的视线太有压迫感,她垂下了脸,蔫蔫地说:“我不知道,要同你说什么。”
方才喋喋不休那许多话是跟呆书生说的,可裴若倾便是那书生。
他可恶,居然骗她!还装崴伤了脚,滑天下之大稽,这样存心作弄她,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他们还有见面的必要吗。
思及此,德晔才知道自己心里对靖王存着一分怨怼,那天在汝王城,在王府,汝广王带给她的伤害是灭顶的,一生的耻辱,难以抹去,她打从出生便被宠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是后来皇叔夺了江山后才开始走下坡路,可也未曾被一个… …
仅存的可怜的一点点尊严,都被摧毁了。
没有家人,没有可依仗的势力,甚至没有能够给予她零星力量和慰藉之人。没有,她什么也没有,惊惶无助,未来是深渊,前进后退都是泥足深陷。
人生是黑暗没顶,前途无望。绝望。
如果不是楼湛突然出现,世上早已没有她了。
何况当日,裴若倾明明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他就在汝王城,大兵压境,但是,大约因为把握住了心尖上的白月光,失而复得的欢喜胜过一切,他对她那一丝怜悯都忘却了。
她站在他的角度,亦是理解,他不闻不问,是很正常的。
汝广王说,靖王抢走了他的月姬,他便要拿她抵偿。
德晔知道,自己隐约亏欠了月见,所以经过这一次,他们的账都两清了罢,谁也不要拿过去说事了,她不会对月见有抱歉的心理,也不敢再对靖王有所奢望。
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是她能想象的最美好的结局。
裴若倾眉心微拢,仿佛找不到着力点,一低头,却发现她眼角晕出红晕,不觉道:“怎么了,我有这么可怕… …你要哭了?”
德晔深深吐纳一口,再抬头时把腹中那股憋闷之气消化了下去,扬起笑脸道:“谁要哭,只是眼里进了沙子,”顿了下,“靖王殿下造访湘城,难道不知此处已然是睦州地界。”
大殷虽然摧毁了宁国,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宁国作为曾经同大晋势均力敌的两个大国之一,地大物博,占地广袤,眼下除却睦州未被大殷划入疆域,尚有几个地方仍在宁人掌控之中。
其实德晔细想过,如果不是堂兄太子逸太过没用,他压根就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四处求人,倒贴,赔笑,甚至要把妹妹卖了换取好处。
大宁其余占据封地的诸侯王,根本不屑于与他为伍,也懒怠听从他的号令,丧家之犬,自己先没了气节,雄狮何必向你低头。
德晔望着靖王,“此处于殿下而言,是极危险的所在。”
他不该来的。
靖王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一口一个‘殿下’,阿卷决意要同我生分了。”
“殿下不是成亲在即么?”她毫无情绪陈述着,“德晔听说了,您的皇兄定下了良辰吉日,而那位大梁帝姬也已经在兰凉多时,总不会是因帝姬貌丑,殿下逃婚出来的吧?这却是不应当了,殿下人中龙凤,据闻汝南帝姬貌比天仙,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喔对了,月见帝姬亦是殿下失而复得,德晔还未道过恭喜,今后左拥右抱,不晓得要羡煞多少人。”
“澹台云卷,”他沉下脸,双目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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