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先前做了个噩梦,一时没醒过神来,陛下就当没听过妾的那些胡话好不好?”
“爱妃做了什么噩梦,居然吓成那样?”皇帝安抚地笑了笑,“与朕说说,说出来就没事了。”
回忆起梦中所见,乐猗容的眼神一时有些慌乱,连面色也更加苍白了几分,感受到身旁人重新用力环住自己,才勉强定了定神,虚弱地埋在对方怀里,语气闷闷:“也许是因为妾先前说了让玛瑙替妾前往怀恩寺的话吧,在梦里,妾发现自己与母亲他们一道坐在马车里,然后有一群披头散发、裹着麻衣的狼首人身的怪物围住了我们,拿着奇奇怪怪的武器攻击马车,又点火要烧死我们。妾吓得直哭,母亲、大嫂还有小弟都拼命护着妾,跟妾说不要怕,结果一道火光燃起来,他们就都没影了……”
呜咽着抹了一把难抑的眼泪,乐猗容缓了半晌,才接着说:“妾一个人呆在火焰中央,不知道怎么就站到了一个土堆的高台下面,四周好像围了许多人,但是透过火光,一片白茫茫的,妾也看不清楚,妾正想向他们求救,就见那些怪物骑着马追过来,直接冲到人群里,一下就杀了好多人。妾好害怕好害怕,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乐猗容心有余悸地死死搂着面前人劲瘦的腰身,黛眉紧锁,犹豫了一瞬,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补充道:“妾醒来之后,总觉得这个梦太过真实,让人感觉怪怪的,但是又想不明白,越想越难受,想到最后,脑子里就只剩一片空白……”
乐猗容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皇帝的常服前襟已是彻底湿透。
不过,许是把埋在心里的惶恐念头都吐露出来、如今又窝在自己最依赖的男人身边的缘故,乐猗容虽然哭得一时难停,精神却终于恢复了不少。
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拿指尖蹭了蹭对方衣上那轮廓明显的大片泪痕,乐猗容垂着头,试图转移话题:“陛下能过来看妾,是已经忙完了吗?”
皇帝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不过该查的朕已经全部交代下去了,想来不日便会有结果。爱妃放心,朕一定会替爱妃报仇。”
先前噩梦的刺激太过,一时压住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可那到底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乐猗容嘴上向皇帝道着谢,可表情却愈发哀恸。
见此情形,皇帝似灵机一动:“要不,朕替爱妃往边关传信,让乐大将军回来?”
“父亲?”听到意想不到的名字,乐猗容倏然愣住。
“对啊。这次袭击来得猝不及防,甚至至今无人查出,那群胡人是如何深入中原,埋伏京城。如此看来,朕实在很需要对胡人的习性作风了如指掌的大将军帮助应对,以免此次无法将他们斩草除根,日后再生事端。”
说到这里,皇帝犹豫片刻,才接下去:“何况,乐夫人他们的后事……”
“妾明白了。”乐猗容立刻被说服,“让父亲回来,亲自给母亲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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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皇帝搂着乐猗容宽慰了一夜,直到隔日不得不准备早朝,才从翎华宫离开。
此时,乐家出事的消息已经传遍后宫。
对此,众人虽不乏同情乐家几人结局凄惨,可更多的,却是恶意满满的幸灾乐祸——
看之前给乐贵妃嘚瑟的,又是打着庆祝边关胜利的旗号大办生辰宴,又是缠着陛下出动禁卫给自家撑门面,还满宫上下四处闹腾,连平位的淑妃贤妃的面子都不给,这下好了吧!被胡人狠狠打脸了吧!
若是乐家人安安分分地待在京城之中的自家府邸,那些胡人死士便是再怎么本领高强,也没法突破重重护卫,强杀进去吧?非要闲不住地出门显摆!
再说了,但凡行事低调点,跑去京郊怀恩寺还愿祈福指不定也没事,可某位贵妃娘娘却偏要大张旗鼓,闹得满城皆知,这不是自己把漏洞扒开了请人来钻嘛!
阖宫上下,抱着诸如此类的心态的妃嫔不知凡几。
毕竟,乐贵妃在宫中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倚仗的除了那张漂亮脸蛋,不就是娘家在边关手握重兵、战无不胜吗?
如今,乐家在自家最得意的事情上栽了个大跟头,她们又怎么好意思不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凑过去看某位贵妃娘娘的热闹呢?
于是,无论各自内心里都在冒着什么念头,总之这日一早,当今前脚刚走,后脚,在后宫排得上号的女人们就齐聚翎华宫外,一个个顶着感同身受似的悲伤表情,美其名曰,前来探望痛失亲人的乐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