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自在。
方青岚本也是农家出身,嫁给林正清后就一直在府中操持家务,很少有这样出门游玩的机会,当然喜不自胜。三人一路沿蛟河顺水而下,时而垂钓,时而剥蓬,时而对弈煮茗,高谈阔论,一时间宾主尽欢。
事后,若兰心里一声赞叹,阿爹真是好计谋。
因着若宁年岁已长,又担忧谭仕铭的滋扰,为免夜长梦多,林昱央着母亲劝说父亲,请求与若宁早日完婚,两家请媒人换过合婚庚帖,择了吉日,就匆匆定下了成婚日期。
林昱若宁大婚当日,日丽风清,天空湛蓝无一丝浮絮。林府上下张灯结彩,大红喜字贴得满满当当,连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丫鬟下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林正清与管家在门口乐呵呵地迎接前来贺喜的宾客,方青岚在后堂吩咐丫鬟安排给客人回礼用的喜饼和四色喜礼,四处洋溢着喜庆之气。
“啪”一阵响亮的鞭炮声在空中炸开,吓得一旁看热闹的小童赶紧捂住耳朵四下散开,新郎迎亲的时辰到了。
林昱穿着一身绯红喜服,头插赤金花饰,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身后的迎亲队伍从扬州城的主街道穿行而过。
早早在街边驻足的妙龄小姐们看到神清气爽的林府大公子,心中又喜又恼,喜的是大公子果然如传言那般英俊潇洒举世无双,恼的是好不容易见到大公子真颜,却是在他成亲之日,更恼人的是新娘子却不是自己,刹那间芳心碎了一地。林昱却无心留意到身侧投来的一道道倾慕目光,他一想到从今日起,若宁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佳人入怀,白首不离,他的唇边就不自觉地扬起了浅浅的笑意,这魅人微笑的一瞬让旁边的姑娘们顿时心口窒息,神思飘忽至天际。
这边江颂家里也贴满了大红喜字,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灯笼,江颂穿戴周整端坐在堂前的木椅上,阖目假寐。一幕幕前尘往事在脑中飞速掠过,他缓缓睁开微红的双眼,偷偷瞧了瞧女儿房门前安静的珠帘,方抬手遮住双眼,有泪水从指尖滑落,但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换上了往日祥和的笑容,只悄声在心里道:“玉娘,今日是咱们的女儿出嫁之日,你若是知晓,定也如我这般高兴吧。”
若宁在内室沐浴起身,张婶备好五色丝线为她净面开脸,之后又在张婶的帮助下穿上了花钗大袖婚服,下身是大红的折枝散花绫裙,广袖上和裙裾上皆绣着灿若烟霞的牡丹花,腰间用同色锦缎盈盈一束,更显纤细如柳。光洁细润如凝脂般的素靥上敷了薄薄一层胭脂,一朵芙蓉金翠花钿点在眉心,眉毛描成远山眉黛模样,铜镜中映出的人儿桃腮杏面,眉目如画,清眸滟涟生辉,瑶鼻挺直精致。若宁从桌上取下一截红片含在口中抿了抿,那两片唇瓣立刻如熟透的樱桃般鲜红娇嫩,令整张脸愈加明艳夺目,真是容貌比花娇,玉靥堪春华。
若兰在一旁看着,欢喜着赞叹:“阿姐好美,阿兰嫁人的时候也要像阿姐一样美。”
若宁看着旁边椅子上搭着的大红盖头上面绣着的并颈相偎的鸳鸯,脸上浮起一层淡淡洇红,她拍了一下若兰的手,抿唇笑道:“你这小妮子,这么快就想嫁人了,不寻你那西街桥头的翩翩公子了吗?”
若兰小嘴一撅头偏向一侧,气鼓鼓地道:“阿姐就会拿我取笑。”
不多时,张婶来到在若宁身后帮她绾发,梳子顺着那墨如锦缎的长发直下,张婶开口唱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唱到最后她竟然哽咽出声,抬手抹了把面,微叹道:“这本是你们阿娘做的事,可惜她福薄去的早,没能亲自送你出嫁,虽然我在林府做事很少顾家,但是我打心底喜欢你们这两个乖巧的孩子,今天是阿宁大喜的日子,我这一把年纪了,竟如此失了分寸,唉。”
若宁若兰也红了眼眶,张婶见状慌忙拿帕子替若宁擦了眼角,劝道:“快莫哭了,等下哭花了妆,新郎官见了该不喜欢了。”
江颂家境贫寒,若宁所用的首饰都是林府置办好送来的,张婶从妆奁中挑了一对金凤攒珠累丝垂束华簪替她簪在发上,又取了大朵嵌着精致鎏金掐丝珠玉的绢花欲帮她别在脑后,若宁连连摇头,“这绢花太过富丽花哨,阿宁插上满头珠花想必就跟夜市摊子上捏的面人一般,还是不要了罢。”
张婶敞亮地笑呵了一声,便放下绢花,挑了一对素净些的嵌红宝石的金耳坠给她戴在耳上。等一切拾掇妥当,她扶着若宁的肩左右端详了一阵,啧啧称赞起来:“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在咱们蛟河一带长大的姑娘真是一个赛一个水灵,一个比一个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