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昱,你指认这女子为此案疑凶,可有证据?”
林昱道:“学生既敢击鼓指认疑凶,自然不是空口妄言,大人请听学生道来。”
“试子庄辞一月前入京住到状元客栈,每日读书弹琴,起居有序,并无任何异常。直到省试的前三天的夜里他看见了鬼怪,第二天醒来,以为只是做了个可怕的梦。当天夜里,他又遇到同样的事情,同样的鬼怪,凄惨的叫声,让他难以安眠。第二天,也就是省试的前一天,他找到客栈的李掌柜,提出换房间或者搬出客栈,我与苏闻以及李掌柜都认为他是考前紧张所致,将窗外树枝误作鬼怪。最后,学生与庄辞换了房间,当天夜里,庄辞在先前学生住的庭院的房中被人杀害。”
陆亦谦听到此处手已摸到惊堂木,就差举起来往案上大拍一声,然后喝其荒谬至极,再以藐视公堂之罪打上三十大板,丢出府衙,以正律法。
但是,他眼睛瞥到林昱腰间露出的令牌,猛然想起二皇子那冷峻锐利的眼神,心里默默地打了一个哆嗦,又讪讪地将惊堂木放回了原位。
“鬼怪?本府听着也甚为怪异,不知道这与此案有何关联?”
林昱继续道:“鬼怪并非邪崇惑人,而是人为使然。其实小宁,就是庄辞口中所说的鬼怪,这一切都是小宁做的。”
林昱一言语惊四座,堂上众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在小宁身上。
小宁却连连摇头,面色惊慌,依然是那副娇弱堪怜的模样。
陆亦谦捻了捻胡须,惊奇道:“哦?本府竟像听传奇话本一样,云里雾里地不知究竟,你还是详细说来。”
“小宁是客栈里临时招来的短工,听李掌柜说,她是客栈伙房管事的远房亲戚。她在客栈后堂主要负责烧热水沏茶之类的琐事,从而有了作案的机会。苏闻兄告诉我说他在自己的水壶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是为了防止跟别人的水壶混乱,而他与庄辞所住的那一排客房是客栈中比较下等的,所住的试子在衣食住行也都非常节俭,在下查过,他们的水壶上都写有自己的名字。”
“住店的试子都是早晚去柴房各取一趟热水,那两日的晚上,小宁在其他试子的水壶中下了可使人昏睡的蒙汗药,而在庄辞的水壶中下了迷幻剂,所以他才会精神失常,产生幻觉,以为遇到了鬼怪。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迷幻剂则是忘忧散,服食过量便会使人致幻。”
陆亦谦疑惑道:“你说了这么多,大都是自己的猜测臆想,没有真凭实据,实难服众啊。”
林昱道:“启禀大人,学生今日在原先庄辞住过的房间外面的轩窗周围,发现了梯子磨损墙壁的痕迹,我猜测她是在窗户外面发出一些惊悚叫声,才让庄兄如此恐惧。”
“咦,她明明不能说话啊,又怎能发出鬼怪之声呢?”陆亦谦问道。
林昱侧首看向小宁,微微一笑:“这个问题要让小宁自己来回答了,她,并不是哑女,喉咙烧坏,只是她欲盖弥彰的把戏。如果大人现在派人去查她的真实来历,并且搜查她住过的房间,一定还可以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众人再一次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但这次小宁却没有流泪咿呀反驳,她低头朝堂上一叩首,再抬起头来时,她脸上恬静安详,目光无所畏惧,“林公子果然聪明过人,给试子下药和装神弄鬼吓唬庄公子的事确实是我做的,不过小宁自问行事谨慎,林公子是如何看出我并非哑巴。”
小宁的声音悦耳若莺啼婉转,令人心畅。
林昱想了一刻,开口道:“此事说来,还是小生失礼了。姑娘可还记得那日我在客栈大堂与你撞到一事?那时我在慌乱中握住姑娘的手腕,恰好搭在你的脉上,就顺道给姑娘把了把脉。所谓脉为血之府,贯通全身,小生略懂医术,故而得知。”
“甚妙甚妙,林公子博学多才又心细如发,令本府佩服,佩服。”陆亦谦听言很是激动,就差站起来击掌赞叹了。
待他缓过神来,便正色道:“小宁杀害试子庄辞,如今证据确凿,凶犯供认不讳,即刻将小宁打入死牢,择日处斩。”
小宁闻言赶紧叩首辩道:“小宁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吓唬庄公子,好让他考试时难以集中精神,小宁只是想让他落榜,从未起过杀意。”
林昱也道:“启禀大人,此案还有很多疑点未解,不能这么草草结案。其实,学生方才所说的窗外有梯子摩擦留下的痕迹一事,乃是学生为了诈出小宁的实话而编出的谎言。昨夜下过一场豪雨,就算留下什么证据也早已被雨水冲刷掉了。”
“这……”陆亦谦颇有些为难,这个案子审到这里,差不多可以了结,但若是不按林昱说的做,殿下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啊。
“此案证据不足,暂将小宁关入大牢,听后发落。退堂!”
府衙大堂通往议事厅的小径上又出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陆亦谦双手提着的官服 ,一进正厅就向前一跪,然后将审案的内容一一与廷泽道明。
“请问殿下,下官接下来该怎么做?”
廷泽起身,负着手道:“一切听从林公子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