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徐清让清了清嗓子,让哽在喉咙间那一团哭意给请出去, 然而讲话的时候声音依然有些哑,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到底两人相识这么多年, 她对自己是半个家人的存在,这么多年也一直对徐清让很好,如今既然徐家落得个白茫茫的大雪真干净,她这个徐家仅剩的二人之一还是要把最后的体面展现出来的。
薛阿姨低下头, 淡淡说道, “明天。”
哦, 原来是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了。
徐清让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问她,“我明天送你吧, 什么时候的车?坐什么车回去?”
“明天上午的火车。不用了,”薛阿姨抬起头看她,“我明天自己去就行了, 你要上班。”
“没事, 我明天是晚班。可以去送你。”徐清让说完也不知道再跟她说什么了,一时僵在那里,有些尴尬。过了片刻,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回了房间,“我有些累,先回房了。”
徐清让关上房门,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前总有人帮她承担,她待在那个玻璃小房子里,外面的风霜雨雪都有人帮她承担了,她什么都不用想,每天只需要快快乐乐地就行,甚至连人情世故她都没有参与进去多少。现在,她的玻璃房子不在了,她要自己面对那么多东西,必须得自己,一点一点儿去感知。
曾经感受不到的人情冷暖,如今好像针和箭一样,狠狠地朝她射来。
徐清让捂住脸,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膝盖里面。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无能为力。她没有能力,不能留下身边想留下的人,父母留不住,丈夫留不住,现在连薛阿姨也走了。假若有一天,要是还因为什么事情,她是不是连徐周也留不住?
对啊,是很有可能的。假如她继续没有钱,将来有一天周清扬回来,还不是想把徐周带着就把徐周带走吗?徐周是她亲生儿子,母子在一起,天经地义,自己难道还能拦着不让?不,她不能。
尤其是,在她没有将徐周留下的能力时,更加不能。
别人会告诉她,留下徐周才是害了他,更何况周清扬那是他妈妈,如果自己一塌糊涂,周清扬带走徐周,简直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了。
原来啊,有能力是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徐清让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的夜色,现在天黑得有些早,六点多钟全黑了,外面也没有月亮,他们住的这地方路灯还没有亮起来,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真像她此刻的人生。
既照不见前路,也看不见来途。
工作了这么久,徐清让第一次开始怀疑她现在从事的职业。
她真的能跟当服务员当一辈子吗?放眼望去,咖啡馆里的女孩子,个顶个的年轻,纵然没有她好看,但那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足以让人好像是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一样。她这个样子,还能在咖啡馆待多久?难道真的要像以前打算的那样,她后来成为店长,然后开满了连锁店?
那不知道多可笑。
徐清让现在知道,开咖啡馆可不是因为你是店长就能够的,店长也是跟人打工的,她如果不想继续这么沉沦下僚,只能想另外的办法。要不然,她这辈子就算完了。现在的店长周姐,就是一个可以见到的例子。
服务员徐清让,能够触及到的前途,一眼就能看明白。
那她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不,肯定不能。
但她又能干什么呢?
一般的人,有学历有技术还有钱,可她呢?她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
曾经有一条金光灿灿的前途摆在她面前,她没有好好珍惜,现在没有了,反而来后悔了。
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后悔药吃?
徐清让自嘲地笑了笑,这一笑,把她从自己的沉思当中拉了回来,她现在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最起码,薛阿姨在他们家做了那么多年,她现在又要回家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徐清让不能让她就这么空着手离开。
今时不同往日,能给的也有限。但是该给的不能少。
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自己屋子里的那个小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张卡。那上面还有一万五多点儿的钱,原本是两万多的,但是给了房租,加上这段时间用,就剩下一万五多点儿了。她拿起来,放进衣服兜兜里,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薛阿姨已经不见了,厨房里传来水声,应该在洗碗,徐清让摸了一把徐周的脑袋,对薛阿姨说道,“阿姨,我先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薛阿姨的声音摇摇传来,然而徐清让当做没有听到一样,揣着卡出了门。
下了电梯,门外的寒风呼啦啦地响,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城市的冬天这么冷呢。
在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的那条街,就有几个银行。她挑了个一样的,确定身边没有人跟着了,走进去将卡插/了进/去。
徐清让输了密码,看着上面的提示,按了一个三千,想了想,又删掉,按下一个五千,然后将钱取了出来。
她把钱取出来,跟做贼一样,放进了羽绒服里面的口袋里,这才打开了自动门。
门外黑黢黢的,路灯伫立在夜色中,那点儿光芒感觉完全驱散不了旁边的黑暗。冷风吹来,徐清让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缩了缩脖子。但马上,她就发现这样很不符合她一贯瞎臭美的性子,即使到了这幅田地,徐清让也不肯放弃自己那点儿可悲的习惯,立刻站直了,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撞过来一个人。
徐清让猝不及防,被他撞了一个趔趄,她还没有站稳,就发现自己的衣服开了,那个人发现没能把她的衣服撞开,又转过身,直接冲了上来。
他这次不仅撞,还直接那拳头一拳捣进徐清让的小腹,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挨过这样的打,当时就痛得弯下了腰。眼看着她外面那件羽绒服还没撞开,那个人又冲了上来。徐清让这次看清楚人了,这些日子的不如意,和莫名其妙被人打的火气一起爆发出来,眼见着那人冲上来,徐清让抬起腿,猛地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正好踹个正着。
那人“哎哟”了一声,仰面倒在地上,大概他打人家黑拳,没有想到也被人这样莫名其妙地踢了一脚,一时半会儿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徐清让这会儿顾不上疼痛,连忙穿好衣服。她知道这人多半是看到她来取钱的,想要抢钱。奈何她捂得太严实,撞了几次都没成功。
她想站起来,奈何那个人那一撞那一拳打得她实在有些难受,她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只能蹲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倒吸着冷气。
那人却站起来了,他走到徐清让面前,想要去她掀她的衣服,徐清让一把将衣领从他手里抢回来,冲那人翻了个白眼儿,“干嘛!”
“一个人花钱有什么意思,拿出来大家一起花花呗。”那人说完,又想来掀徐清让的衣服。徐清让一躲,让他扑了个空,“没空!”
她感觉自己好受一点儿了,便试着站起身来,谁知道刚刚一动,刚才被人打的那个地方就传来一阵疼痛。
徐清让扶着旁边的路灯,让自己喘口气,那个人大概是看她一个人,越发觉得这个人好欺负,干脆从兜里掏了一把手掌大小的水果刀,在徐清让面前划了两道,“美女,我好言相劝你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现在当劫匪还需要入职培训吗?居然还兴跟她先礼后兵了。
徐清让这会儿怀里的一万多块钱比什么都重要,要是没有这钱,不出五天她就要出去跟徐周要饭了。
她掀起眼皮来看了一眼那个人,评估了一下,发现这小子虽然是个男人,但是比她矮了半个头。看清楚了身高差异,她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低头冲那人说道,“要钱不给,要命没有,你想干什么?”
嘿,那男的大概是没有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徐清让这样钻进钱眼儿里的人,他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居然认真跟她讨教,“是不是我看起来不太具有威吓力?”
徐清让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冲他呵呵冷笑了两声。用眼神告诉他,就他这三坨狗屎的身高,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那男的年纪不大,被人这样鄙视,出离愤怒了,“你都这幅德行了,你凭啥看不起别人?”
徐清让将自己靠在路灯杆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太能看得起打女人的男人。”她打量了一下这个男的,发现他长得实在有碍观瞻,毫不留情地说道,“尤其是长得不那么好看的。”
那个男人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出来做个业务,对方不怕他就算了,还对他的长相身高进行了无情嘲讽,他当即就愤怒了,决定不再按照培训手册上的来做,直接冲徐清让一声暴喝,想要把场子找回来,说了那句经典无比的话,“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一个男人淡淡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那个男的一怔,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后,面色十分不善。
徐清让抬眼看了一下,发现顾显彰,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居然就放下来了。
那个劫匪评估了一下自己跟对方的身高差距,又看了一眼面前油盐不进的徐清让,暗暗骂了声“晦气”,跟装了个飞毛腿一样,飞快地跑了。
顾显彰看了一眼那个小个子,走到徐清让面前,脸色十分不善,“命重要还是钱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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