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书中自有黄金屋（2）

和她们身份上的差距，不再因为三娘年纪幼小而被丫鬟轻慢。

    一瞬间，三娘眼前的风景似乎都换了模样，幼小的女孩显出另一种味道，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再如往日懵懂。她安安静静的跟随周佐学习，一上午竟然没嚷过疲累要休息，周佐看着身边还没自己腿高的小姑娘，授课结束后，忽然就笑了。

    “给姑娘贺喜。姑娘长大了，真正明白道理了。”周佐在三娘面前的举止忽然变得拘谨恭敬，不再是原来如同家中长辈的亲切模样。

    她给三娘行了个万福礼，起身的时候视线朝下，秉持着做下人的本分，不再与主人家的姑娘眼睛对视。

    ——现在的她看着真正像带着宅院里姑娘小姐的教养嬷嬷，而不是被请过来的长者。

    周佐行的万福礼十分常见，可她一名老妪做出来的姿势竟然比许多年轻漂亮的女子还要出众，甚至，和她们的动作也有微妙的不同。

    三娘眼睛也不眨的欣赏着周嬷嬷曼妙的身姿，学着她的动作别扭的调整自己，似模似样的回礼，“多谢周嬷嬷点拨。”

    称呼的转变让周佐眼中笑意更浓，心想，这般聪慧通透的姑娘，日后定然有大造化，不会囿于低门窄户中不得伸展。

    她笑着招呼，“奴婢陪姑娘去太太房里。荷花，给姑娘把书本收拾起来，一同带过去。杏花，你看着屋子。”语毕，她牵着三娘的手往正房去了。

    打从王声家的知道女主人比起掌管家事更看中亲自教导子女，李棠便很快意识到有个真正会管理家宅琐碎事情的管事有多重要——王声家的把家里上上下下的活计都分派下去，哪个人在什么时候管那些事情，一清二楚，再也不用李棠费心思。

    有了王声家的出力，李棠一下从家中琐碎事情里面脱身，每天除了订好做绣活的时间，又有不少余出的空闲，正好能够实践她所说亲自陪伴女儿的梦想。

    三娘到的时候，李棠正巧捧着一碟小食回来。

    “小馋猫，你是闻到香味儿特意才赶得这么巧吧？过来，刚出锅，热着才好吃。”李棠笑眯眯的夹了一块裹了冰糖衣的肉馅炸藕送进三娘小嘴里面。

    三娘掏出雪白的手绢托着冰糖莲藕，不让碎开糖衣念上手指。冰糖的甘甜和莲藕的清香随着一口咬破的动作瞬间在她舌尖炸开。三娘顿时笑弯了眼睛，像只享受干果的小松鼠似的来回滚着腮帮子。夹在莲藕中央的肉肠馅料随着三娘的咀嚼被磨成碎块，略微弹牙的肉粒一点点将自身的香气弥散开，引人食欲大增。

    三娘废了好一阵功夫把整块糖衣莲藕咽下肚，立刻追问：“娘亲怎么做了这么麻烦的吃食？娘亲整天忙碌，您亲手做什么我都喜欢吃的。”

    三娘的话倒不是恭维。刘氏本身有一身好厨艺，但三个姑娘里面只有最小的李棠吃苦耐劳跟着学会了。等到嫁人后，李棠想着丈夫刘兴志年少富贵，却家道中落，在成长路上吃了无数苦，发现他对回家吃饭有一种执着后，更是变着花样研究新菜色想要弥补丈夫年少时候吃得苦，于是厨艺越发精进。只是刘兴志舍不得亲自成日在灶间烟熏火燎的催人老，买了人做灶间的活计之后，总拘束着李棠，不忍心劳动妻子。

    正因如此，非年节的大日子看不到李棠下厨。

    三娘能够吃到母亲亲自做的菜品，每次都高兴得像是过年，哪怕只有红豆汤圆她也十分满足，更不用提糖衣藕合这样麻烦的吃食——内里的香肠完全是李棠亲手调味灌出来的，家里只有三娘口味偏甜，单独照顾她口味而灌出来的甜咸口香肠极少，但想要让糖衣耦合好吃，里面夹的馅料必须是切碎的甜咸口的才能把莲藕的清香和冰糖的甘甜融合。

    每年春节过后，甜咸口的香肠很难剩下，三娘还以为明年之前都尝不到喜欢的糖衣耦合了。

    “这是因为娘亲前些日子忙着搬家没顾得上你补偿的，明天再过来就没有这么精细的吃食了。”李棠揉了女儿的脸蛋一把端着碟子放到桌上，让三娘坐在凳子上慢慢吃。

    三娘看着碟子里剩下的两块点心停下嘴，手指搅在一块。周嬷嬷立刻斟了一杯茶递给三娘，等她顺去口中浓郁的香味，才双手捧着茶碗问：“哥哥也喜欢吃冰糖耦合，给哥哥留了么？”

    李棠欣慰的笑着回答：“已经让王声给默哥儿送过去的，连你哥哥的同住一间的人也带份了，摆到你面前的都是你的，快吃吧。”

    三娘得到肯定的回答，总算是放心，却不知道王声捧着食盒进门，看到坐在刘默身边的秦小王爷吓得差点把冰糖耦合摔在地上。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