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虫。
夙葭的母亲在生她时身负重伤,以至于她刚出生就元神碎裂,形体不聚。上一任韶君,她的父君便将她化成一株灵草,送入天界百花庭中,以天界仙气滋养她的元神。她以草植之态活了数十年,对啃食草叶的虫子有天性的畏惧,此刻乍然见到一只毛虫落在她肩上,吓得尖叫一声,花容失色地坐倒在地,虫子被颠到地上,她立即手足并用地退了两三步远。
“葭儿,你怎么了?”应央没注意到那虫豸,更不会想到自己仙子之躯的二弟子会被虫豸吓着,只觉得她突然跌坐于地十分奇怪。
夙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动声息地施出一道法术将那虫子击成了粉尘,镇定地站起来,向应央道:“许是葭儿这几日修行太累,一时体内气脉流窜,没站稳得脚,有失仪态,请师傅原谅。”便又是高傲的仙子模样。
然而她刚才过激的反应却被释心看得清清楚楚,释心没想到歪打正着找到了自己这看似不惧一切的二师姐的弱点,当即心喜不已。
夙葭与应央迈入亭中下棋,刚要坐下,便见石凳上赫然又是一只毛毛虫,虽然她这次镇定许多,不动声色地施法将那虫子击成粉屑,坐下去时心里却膈应不已,总觉得如坐针砧。她和应央各执黑白棋布子,落了几子后,她伸手进棋盒中拿子,却意外地碰到一个柔弱且蠕动的东西,转过眼去一看,便见自己手指夹了一个绿色的长虫,顿时恶心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不停地甩手。
“葭儿?”应央抬头。
夙葭将虫甩了出去,又补了一记挫骨扬灰,这才回到“没事”,镇定地坐下,继续执子落子,只是总觉得那手指尖有那虫子恶心的触感,导致她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落子完全没有章法,溃不成军。而且时不时便有“落叶”被风吹落到亭子里,夙葭被弄得草木皆兵,但凡有“落叶”飘过来,没近她身,便燃起一朵小火花,未落地前就烧成了灰。
便见夙葭四周空气里不停地冒出小火球来,乍现乍灭,连应央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了,只能一推棋盘:“今日没什么兴致,改日再下吧,你若不舒服,便先回去吧。”
夙葭如蒙大赦,飞也似地离开了漫天落虫的花园。
等夙葭离开了,应央看向趴在屋顶上一副悠然晒太阳模样的小猫,刚才她可劲地向夙葭扔虫子的德行他全看在眼底。按理说她是妖兽,就凭她血毒能将整个外海污染,便知她是多么凶煞厉害,可看看她刚才的行为,也实在幼稚得可笑。
“驽兽,下来。”应央唤到。
释心听了,不太想下去。贴心徒弟走了,这才想到她,把她当什么?可硬气了没一会,便硬不下去,乖乖地跳落他身边,蹭着他裤脚撒娇,一副刚才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谁干的模样。
应央把她抱起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当个宠物都不肯安份。”
“喵呜~”
“扔虫子,你幼不幼稚?你多大了!”
“喵呜~”
“以后不许扔虫子,听到没有?”
“喵呜~”
应央说不下去了,“喵呜”表示她到底是认错了还是死不悔改?应央深深觉得假装不知道她会说话,还要交流教育她真是困难重重。
释心在天机山一住便是三日,虽然过得衣食无忧,悠闲自得,但心却越来越慌。此前两次来到清岳,短的几个时辰,长的一天一夜就回到了妖域,现在已经三天过去了,她怎么还回不去?
倒不是说她想回到妖域,而是她离开前,何回状况非常不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而且有这枷锁在,她的活动范围小得可怜,跟囚禁有什么区别?
她开始焦躁起来,时不时就用牙去磨那枷锁。
她的模样自然落在了应央的眼里,他将焦躁的小猫抱进了怀里,安抚着她的情绪,看她闭上眼睛舒服地趴了下来,眼光便落到那枷锁上。
他早已经注意到她腿上的枷锁,这个有种囚禁意味的东西,究竟是谁给她戴上的?他静静看着释心,觉得自己这个三徒弟身上实在有太多的迷团。
她自知为妖兽为何要执意进入清岳这个不容妖魔的修仙之地?那日海底是谁将她救了走?离开清岳的日子她又是在哪里生活?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天机殿,又突然离开?最为关键的,应央瞧着眼前的小猫模样,联想那日海底所见的黑色巨兽,她倒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