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顶上的释心听到应央的声音, 一瞬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脑子里全是最后他一剑刺穿她的胸口, 又追着她缓缓落下去的情景, 她很想记起那时应央脸上是什么表情,可是无论怎么回忆,他的面容都笼罩在一串细碎水泡后,模糊不清。
祈崆与应央一直在殿内交谈着, 释心不敢妄动,那个枷锁牢牢地套在她左脚上,让她无法悄无声息地离开。她打算等两人离开后再做打算,哪知她刚才在柱阵中消耗了太多体力, 这一等就趴在屋檐上睡着了。等她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在无日无月的妖域呆有两个月, 没有白天没有黑夜,乍然见到天黑,释心还有些不习惯。将耳朵贴在瓦上听了听,听不见任何声音,似乎殿内已经无人了,于是摇摇晃地站起来,拖着重重的枷锁,沿着重檐一层一层往下跳,落到了前后殿中间的花园里。
释心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从魔宫殿顶爬出来后就来到了天机山, 但现下情况也不容她细仔思考, 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清岳。然而当释心往外跑了一段距离后, 左脚上的枷锁竟然陡然重到无法拖动的地步。
释心知道这枷锁有古怪, 可无论她怎么撕扯咬砸,那枷锁纹丝未损。释心累瘫在地上,往里走了走,枷锁上的重量开始锐减。释心摸索了一下,发现以她冒出来的地方为圆心,直径五十丈内行动无碍,超过五十丈范围,枷锁重量就会成倍地加重,走到八十丈开外后,枷锁重得根本无法移动分毫。这意味着她根本无法离开此地,活动范围只有天机殿的这个花园内。
释心想哭,好不容易离开了妖域,却被这一个破枷锁困在这方寸之地,何其倒霉。虽然她现在变化成小兽模样,看着似猫,但仔细看跟猫还是有些区别的,要是被应央识破她的身份……她不敢再想一次后果。
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释心一个激灵赶紧钻进了一旁的花丛中,只从草叶缝隙中露出两只眼睛谨慎地打量着外面。
不一会,一双腿走到了她所藏花丛的前面,释心盯着熟悉的衣摆,不敢抬头看。
“还不出来吗?”
释心一惊,几乎以为自己被识破了,师傅会怎么做,会继续上次未完成的事,一剑杀了她吗?
“算了,你不敢见人也是正常。”
“这天地广阔,哪里不热闹,你为何要跑到这清冷的天机山。”
释心的心里一阵阵发凉,几乎以为下一刻应央就要拨开花丛,把她拎出来好好教训。然而那双腿却走开了,释心疑惑,却不敢出去,不一会,应央又走了回来,弯腰放了两个碗,一碗清水,一碗饭菜。他弯腰的时候,长发垂落下来,释心的视线便只看到那几缕长发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释心望着那两个碗发呆,原来他只是把她当成迷路的野猫了。
释心叹口气,看着嗟来之食,很没骨气地伸出两个爪子把碗扒拉到了花丛里,等吃喝完毕后,又把碗推了出去。花园里传来琴音,是应央在亭中抚琴,琴声悠扬犹如天籁,清冽而筝筝,释心听得心也渐静了下来,瞧着这一簇花丛,狭小拥挤,却是她今夜所眠之所了,趴下身来,伴着琴音缓缓睡去。
释心在阳光与鸟鸣的叫醒声中醒来,而这样的叫醒久违得仿佛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一般。释心觉得有些气闷,钻出了花丛,然而刚伸出脑袋与前爪,伸了个大懒腰,眼睛一睁就与眼前一人眼对眼,吓得“嗷呜”一声又缩回了花丛。
“师傅,这野猫胆子果然小。不过长得是真可爱。”祈崆声音轻快道。
“让你别守着,把它吓回去了吧。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祈崆叹口气:“师傅,这天机山又只剩我们两个老爷们了,真是没意思。二师妹回不来,小师妹又——”
“说了多少遍,以后不许提她。”
“是,弟子知道错了。”祈崆站起来,酸酸道,“虽然没了师妹们,现在好歹有只野猫,也不算寂寞。”
应央刮了他一眼:“如果有这闲工夫哀怨,不如想想怎么把你夙葭师妹接回来。一大早来这招猫逗狗的,有意思?”
祈崆一听,兴奋道:“师傅愿意接夙葭回来了?我还以为师傅被那韶君当众下了脸,摆不下身段。”
应央叹口气:“什么身段不身段,师傅只是不想那么急,给韶君平息怒火的时间,夙葭是我的徒弟,却也是他的妹妹,我不想因为为师的关系,弄得他们兄妹失和。现在时机差不多了,自家的徒弟,总要接回来的。”
“是,弟子这就去办。”祈崆大步走了。
躲在花丛中的释心一阵阵地心里淌酸,她跟夙葭都是他徒弟,他那么替夙葭着想,筹谋着如何接她回来,用心良苦,而到了她这一边,便是连提也不准提,是把她当成一段耻辱吗!她从来不是他唯一的宠物,更不是他唯一的徒弟,从来没被他摆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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