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而喻。
哦!
我很笨嘛!
你聪明啊!
你好聪明哦勋爸爸!
她抬头看他,说:“你上次不是这样说的。”
“我是怎么说的?”
“你说我是个好学生,很聪明,很好学。”
“哦?是吗?”
“是的。”她笃定。
衍章却想:我说的话她都记着呢。
“而且,”殷悦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在一个地方缺一点,在另一个地方说不定就能补回来。”
“哦,”他看着她被阳光染亮的脸庞,慢慢说:“也对,人生这么短,哪能面面俱到。”
殷悦却说:“你上次也不是这么说的。”
“哦?”他又微笑起来,“我上次又是怎么说的?”
“你上次说生命是一件很长的事情,不用太着急。”
衍章却想:她连这个也记得呢。
殷悦看着他高兴起来的样子,觉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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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悦在射击馆中的表现讨好了罗莎,她开始交代她一些紧要的伙计,比如巡演细节的安排、首饰的保管,与其他演员的合作交流等。
这招致了女助理的不满。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殷悦并不觉得这值得过多在意。
她办事利索又伶俐,也很会找准时机说话。
罗莎甚至开始指派她前往基地处理一些事情。
……
殷悦很快和工作人员们熟悉起来。
星期日的时候他们结束了上一次的训练订单。
那天晚上,燥热稍微平息,绿色和水源使得这片区域的空气湿润。人聚集在一起,在不远处的野外搞一个小小庆祝。
枝和叶被堆积聚拢,火引子划出一个弧度,被扔上去。
殷悦一个个扳掉长树枝上的桠,用顶头挑拨火堆。
火蹿高,舔亮夜色。
殷悦扔开树枝,拍拍手,抬眼,看见衍章被火光映亮的脸。
绰约的火光中他和身边的人交谈。
她撇嘴想:真是好单纯好不做作的样子。
他看过来。
殷悦拿起树枝,低头假装拨火。
……
这群大老爷们很会玩,他们要求每个人讲一个自己做过的丧心病狂的事情。
有人说:“我继父开小商店,感恩节的时候,我拿冰柜里的火鸡打保龄球,他打我,那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了,于是我用冻火鸡砸破了他的头。”
……
轮到殷悦的时候,她说的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是在学校里。
负一层是间储物室,有高大的书架。
书架上放图书馆内破损太过的书籍,以及实验课上一些淘汰的杂物,平日没有人到访。时间愈久,架上几乎堆满,很充实很杂乱,望不见对面。
书架和书籍的阴影落下,安静又幽闭。
闲时她来看书,图个清净。
那个学期她得罪一名老师,这位老师有歧视华人的倾向。期末到来,她其他的课程都是优秀,唯独这门拿了个不及格。
她去找这名老师理论,却被那个秃头的中年男人嘲讽出门。
殷悦气得不轻。
那个下午她又去看书,迷糊中睡着,被呻.吟声吵醒。清醒过来的那一秒她认出了那个老师的声音。她半靠在书架上,下半身贴地,冰冷,耳边是水声、喘息、激动的淫言秽语。
她呆愣了有十几秒,摸出手机,点开录音键。
她把这些都录了下来。
……
“他是故意不让我过的。我用这个把柄,威胁他修改了成绩,还我一个我应得的分数。”
旁边的人问:“你去找那个老师了?”
殷悦又拨弄一下火推:“没有,我没去。我回家后和我男朋友说了。那个时候我还挺小,胆子也不大,最后是我男朋友去的。他是个飞行员,开塞斯纳飞机,经常锻炼,个头也高,应该挺能吓唬人。”
……
殷悦又开始说,说和前男友的往事。
说曾经如何相依为命,又如何许下海枯石烂的诺言。
前一句是真的,后一句是假的。
殷悦扭回头,对上衍章的眼睛。
火光中他黑眼沉沉。
殷悦想:你不是喜欢笑吗?你怎么不笑了?你这是不高兴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你以为我们的身体曾经那样亲密无间,我便自此成为你的所有物吗?
你以为我就应该是白纸一张,乖乖为你目眩神迷吗?
她想着,几乎感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种感觉攥住心脏,兴奋又刺激,如同周围四溅的火星。
她如何不晓得,这个男人对自身的魅力如此自信。
几乎自负。
他看她的眼神,那样的胜券在握。
殷悦觉得这些天的自己在经历一场连绵的战役。
这情感上的战役无声无息,却硝烟四起。
她不停败退。
此刻她终于、终于抢回了小小的赢面。
……
有几秒,两人对视,没有说话。
殷悦垂头,又拨弄下火堆。
再拨一下。
抬头。
他又不看她了。
“呵。”殷悦在心里吐出一个单音节。
……
轮到衍章。
他不疾不徐地开了口:“我曾经背着我的父亲爬了我继母的床。”
他说完,环视周围。
眼神从一张张或惊异,或因听到秘闻而兴奋的脸上扫过去。
“我没穿衣服,她也没穿衣服。”他慢慢地说,很是平静。
似乎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殷悦手中的树枝掉下来。
故意的!
故意的!
这么快,这么快他就找到了属于他的反击。
殷悦缓缓抬起脸,看过去。
夜色与火光交融中,他再次对她微笑。
那样完美无缺的笑容。
吊足了胃口,他才慢悠悠加一句:“在我八岁的时候。”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有人说:“这样啊……”
“嗯,”衍章微笑点头,“就是这样,我还是个小孩子啊。”
“呵。”殷悦又在心里默默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