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悦没想到罗莎会开车带她来内湖区。
这里是里约的聚宝盆,有漂亮的logoa湖,世界上最大的水上圣诞树、成群的飞鸟和全巴最贵的房价。
罗莎将车停在一处高档小区大门前不远处的树荫下。
天色未暗,能看清天上烧红的霞和地面上走过的行人鞋子的颜色。
停车没几秒,小区的大门开了。一辆车开出来,能看清开车的是女人。女人将车停下,可能有事,开门下了车,找到保安说了几句话。女人年轻貌美,黑色头发,穿绿色裙子,长相有明显亚洲人的特点。没一分钟,女人又回到车里,开车点火,从靠近她们二人的地方缓缓驶过。
车窗开着,车过去的那一刻,女人单手把方向盘,一只手持烟伸出窗外弹灰。
殷悦注意到女人的手指上有一枚粉色的鸽子蛋钻戒。
……
罗莎摘掉墨镜:“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你带我来这里是专门看这个女人吗?”殷悦回:“我看清楚了,然后呢?”
她一头雾水。
罗莎露出一个让人捉迷不透的微笑,说:“这个女人现在住最好的房子,开最好的车,有最好的首饰,”她看向殷悦,说:“可她曾经是一个穷鬼。”
殷悦转身看着她。
罗莎脸上的微笑没有褪去,继续补充:“比你还要穷,你还算好的,不是吗?”她又问:“你交得起学费吗?”
殷悦如实回答:“交得起。”
“她当时连学费都交不起,不过她的学校比你要好,有好的学历、漂亮、年轻、也很聪明,知道把握机会,”罗莎瞥殷悦一眼,转回头,看向前窗:“你想知道她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罗莎似乎并不需要殷悦的回答,又问:“知道奥菲利亚吗?”
“知道,莎士比亚笔下哈姆雷特的恋人。”
“奥菲利亚死之前怎么说的?”罗莎自问自答,“她吟唱‘我如何把我的真爱辨认——?谁送最大的钻石,谁就最爱你。’”
罗莎仍旧说:“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一年前她从国外回里约,突发奇想尝试了一次经济舱,在飞机上和她同座的就是这个女人。她们是一个专业,有相近的兴趣,聊得很好,我妹妹很喜欢她。当然也可能只是这个女人看出来什么,故意迎合我妹妹,好重的心机,不是吗?当然你也可以把这当做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或者说擅于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实现目标的能力。”
“我妹妹从小娇养,单纯天真,对那些自身外表与学历条件不错,却因受到出身限制,不能享受渴望中的生活,然而心中充满野望的女人能做出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们回到里约后仍旧保持联络,友情日渐增长,我妹妹得知她连学费都交不起后很想帮助她,但她怕直接金钱赞助会伤害到这个新朋友的自尊心,于是她找到我,希望我能给这位新朋友提供一个好的工作岗位,能够支付她的学费并且在里约维持体面的生活。”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她礼貌又知礼,我想这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啊。那个时候她穿二手杂货店里买来的牛仔裤,洗得发白了,穿学校志愿者活动的衬衫。现在我想,她是真的穷得只有这些可穿了,还是故意穿成这样,为了体现她对世界和社会的懵懂或者说清纯呢?”
殷悦低头看看自己洗得掉色的蓝色牛仔裤。
罗莎看一眼她的动作,继续说:“但那个时候她确实对很多东西都不懂,比如说她连LIMO在车里是什么概念都不懂。”
罗莎说完看一眼殷悦的表情,轻轻捂了一下嘴巴,毫无诚意地道歉:“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也不懂。”
殷悦看着前方车玻璃前悬挂的吊饰想:我确实不知道。
但有什么关系呢?
这绝不是类似于“洗头后不能潮着头发睡觉”之类必须要知道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个东西就能给你带来这么巨大的优越感?
罗莎解释:“LIMO是指那些司机的座位和乘客的座位用玻璃分开的豪华轿车。”
“那个时候她当然不会知道这些,因为在她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里根本不会有接触这些东西的机会。我妹妹来求我,让我给她一个工作机会,你知道我这个人可是很心软的,于是我同意了,我把她安排在剧院一个很不错的工作岗位上。”
“所以她今天能有这一切第一个应该谢我,是我给了她一个跨越阶层的机会。”
“那样一个男人谁会不喜欢呢?他年轻、富有、英俊,想要讨好一个女人的时候有的是手段,忽远忽近,看你的时候又那么认真,让你想忘都忘不掉,让你梦里都是他。接受这样一个男人跟接受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是不一样的,你连卖身求荣的心理建设都不需要做,完全可以用遇见爱情的借口欺骗自己。”
“他送她香水、昂贵的衣服,说好听的话,给她制造出关于爱情的幻觉,可怜的女孩,她几乎真的以为自己是仙度瑞拉了。我应该好心提醒她的,这世界上好看年轻的姑娘多得是,比货架上的可乐罐还要多,而仙度瑞拉本身就是贵族家的小姐。”
“可是你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吗?你叫不醒的。为什么仙度瑞拉的故事能够经久不衰?因为它太符合女人的心理。再心有成算的女孩,只要她贫寒,只要她性向正常,都不可能拒绝一个近在咫尺的仙度瑞拉童话,不可能拒绝这样一个男人。”
“可怜的女孩啊,她在这种幻觉里越陷越深,直到走不出来了。可是他会为一朵雏菊放弃花园吗,哪怕这朵雏菊再新鲜动人?”
“他也可能并不一定需要花园。但走到这一步的男人,又不是人生一眼看得见尽头的那种老人,绝对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未来有利的,雏菊除了供人欣赏,还能干什么?”
话都说到这一步,如果殷悦还不明白,她就是傻了。
罗莎又说:“她真是可怜,以为别人会一直喜欢雏菊不换个口味呢。从云端跌下泥土是什么感觉呢?一定不好受吧。她哭闹、伤害自己,躺进医院,以为就能延长这份幻觉。”
罗莎微微一笑:“当然,她还是清醒过来了,带着用青春、身体和自以为是的爱情换来的钱财,住到这里。但结果虽然不尽人意,但也不算差,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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