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章最憎恨什么人?
毒.贩。
他最厌恶的是什么?
和毒.品有关的一切。
罗莎想:而那个女孩有一个吸.毒成瘾的亲生母亲。
这里面可操作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
晚上七点的时候殷悦下楼,准备出门买点生活用品。
她换好球鞋,系一个懒人结,起身伸手推开门,吓了一跳。
门前站一个女人,瘦削,脸色有些灰黄,唇干,黑眼圈很重。
天气不冷,女人却穿一件灰紫色的薄毛衣。
她见到殷悦,瞳孔一缩,嘴唇抖了抖,转身就走。
殷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叫了一声:“妈!”
女人已经走了一米多,这一声叫唤下,脚步顿住,没有转头。
久久的沉默。
殷悦开口:“你在门外站了多久?”
女人背对着她回:“不……不是很久。”
“多久?”殷悦又问一遍。
“两……两个小时不到。”女人仍旧背对她,声音有点抖,抓着毛衣的手指蜷着,上面有一块指甲脱落了。
“为什么不敲门?”
“我……”我怕你不认我。
沉默。
“进来吧。”良久,殷悦说。
……
对于殷悦来说,有关她母亲梅葆春的回忆,一半是幸福,一半是痛苦。
幸福是久远的,也是不容忘却的。
殷悦仍旧记得,小的时候,她小脑发育得晚,重心又不是很稳,常常摔跤,到了读小学的年级也是如此。她爬楼梯,走得急了,一下子跪扑上去,磕痛膝盖,擦破手肘,红肿一片。她人小小,女孩子,又娇得很,一痛就哭,坐在地上抹眼泪,豆大的眼泪掉下来。她爸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有妈妈,脸都白了,立马来哄,揉她脑袋。本来也不是很痛,若没人管,独自哭上几声也就好了,但因为有人安慰,知道有人心疼,便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到了二年级,除了跳皮筋,小朋友中间还流行一种游戏:几几凑一堆,伸了小手翻黑面白面,剩出一个人,其他人在圈定范围里跑,剩下的那一人,勾着一只脚,用另一只脚跳着去逮人,逮住一个淘汰一个。那一次,小殷悦成了选出的人。她跳着脚,去追其他小朋友,没注意,右脚猛然间跳进一个浅坑,瞬间崴了,痛得她脸色煞白,坐倒在地。受伤的右脚裹上石膏,她开始撑着拐杖上学。祸不单行,坏事成双,没几天,她下楼梯,滚了下来,完好的左脚也遭了秧。她不得不休了学,开始是窃喜的,不用上学,多开心。然而床上躺了没两日,便开始想念学校,连画三八线的胖同桌面目也可爱起来了。
于是她说想去上学。
然而父亲说:“自作孽,不可活!”
爷爷躺在竹制的大躺椅上,看她一眼,又懒洋洋收回眼,万事不管。
奶奶开了录音机,说:“哎呦,这么爱学习啊,不得了,以后做女状元!”
弟弟在戏曲声中幸灾乐祸跑过来,觉得这裹着的白色东西真是好玩,于是拿脚揣一下。
一瞬间殷悦疼得想杀人,伸手要打他,他立马跑远了。
母亲端着沥水篮从厨房走出来,小殷悦揪住她的围裙,说:“我想上学。”
母亲俯下身子,在她被屋内温度熏红的小脸上捏一把说:“好好好,上学,上学。”
后来呢?
后来他们漂洋过海,遇到了太多的事情。
再后来,那个男人出现,带给她家一次繁荣的机会,不久后又直接将她家推入地狱,更强迫她母亲接受了毒.品注射。
那样微小的剂量,那样细小的针头……却把一个温婉的女人,一个慈爱的母亲,变成了一个犯瘾时六亲不认的恶魔!
她多么恨啊!
恨所有毒.贩子!
恨和毒.品有关的一切!
恨这条利益链条上的所有人!
恨不得他们为鼠,她为猫!
她要活生生把他们的喉咙咬断!
然而……然而……
她怎么也没想到,怀着这样憎恨的自己,后来却又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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