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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佩玖感到浑身一松,他果然解了对她的压制。
“阁下如何称呼?”她问道。
“我的名字?我不喜欢,也不重要,就不告诉你了。”那人笑道,忽然收起笑,后退一步,“有人来了,我走了,改日再来找你说话。”
话音方落,身形一闪,便隐匿在茫茫夜色之中。倏忽而至,倏忽而去,短暂虚幻得如同镜花水月。那人消失的瞬间,天地树的幽光也熄灭了。
“容九,天地树怎会亮了?”族中弟子的声音在阵法的外围响起。
“我也不知。”她应道。
“可是有何异样?”
她想了想,道:“没有。”
稍后,听到方才问他的弟子纳闷地对另一人道:“真是怪事,天地树竟然无缘无故发光了。”
“是啊,快去禀告宗主。”
两人的声音再未响起,想是去找容子修了。
她便又盘腿坐了下来,一边寻思方才那人的一番话,一边想着容子修来盘问时的应答之词。
却是连等好几日,也不见容子修前来。几日之后,倒是又等来了那人。
那人第二回来,也是夜深之时。
“长夜漫漫,容家小九,我来陪你了。”那人闪现在正发着呆的容佩玖面前。
他只要一开口,总是痞气十足,开口之前那一派从头到脚的优雅便总是会被冲散。她起初十分不能适应,后来,见他的次数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了。
与他第一次来时一样,天地树泛起了幽光。
他总是笑眯眯的,与他相反,容佩玖脸上很难得现出笑容。因为,她在晦涩的童年里,学会的并不是笑。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发呆的时候,眉间便会笼着一层薄薄的忧伤。
他对她说:“容家小九,你要多笑一笑啊,不然,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你为何总是在笑?”她反问。
“我笑,自然是因为我想笑。”
“我不笑,也是因为我不想笑。”
那人未被面具遮盖的右眼眯了眯,将袍角一撩,也盘腿坐了下来,看着面无表情的容佩玖,“你父亲成婚之前,也像你现在这般,能言善辩。”
容佩玖脸上终于有了波动。
那人满意地笑了笑,“不被母亲所喜,所以不开心?觉得自己很惨?很可悲?容家小九,我告诉你,你受的这些,其实都算不得甚么。最起码,你还有视你如生命的父亲,关爱你的长辈。”那人停了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还有一个今生今世非你不可的爱人。”
她变了脸色,“你……”
“容家小九,这世上,还有许多比你惨也比你可怜的人。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未来又该何去何从。求而不得,生离死别。你的那点伤痛,真的,不值一提。”那人从旁边的泥土里扯下一根细细长长的草,捏在手中转了转,“容家小九,不如,我来给你讲个故事罢。”
不等容佩玖应答,那人开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多年以前,有那么个人,姑且称之为甲罢。这个甲君,他拥有世间所有普通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住在一座很大很华丽的宫殿里面,他坐拥金山,他天下无敌,他有成千上万听命于他的手下,他的寿命很长,只要他想,可以一直活下去。可是,他却天天羡慕那些普通人。他的宫殿再大却只住了他一人,他的钱财再多却无人分享,他天下无敌却只觉得高处不胜寒,他的寿命很长他却一心想死。”
“于是,他离开了他的宫殿,准备寻个顺眼的地方,自我了结。”
“他找到了么?”容佩玖问道。
“找到了。”
“我猜,他没死成。”容佩玖道,“你的故事,应该是从这里才真正开始罢?”
那人勾了勾唇,“真聪明。他确实没死成,因为他遇到了一个让他很感兴趣的人,就叫他乙罢。乙君是个光风霁月的人,如冰壶秋月,莹澈无暇。两人一见如故,结为至交。当时,乙君正值外出游历之际,便邀甲君同行。甲君孤零寂寞多年,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在游历的过程中,乙君爱上了一个姑娘。准确的说,是对她一见钟情。那姑娘甚么都好,长得不错,性情恬静,就只有一点,眼睛看不见,双耳也听不见。”
“看不见也听不见?”容佩玖问道。
“嗯,是个盲女。乙君的样貌再好,她看不到,乙君的嗓音再悦耳,她也听不到。但是乙君并不介意,视她如瑰如宝,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她,做了很多令甲君觉得可笑和幼稚的事情。”那人嗤的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