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笺听得耳边风声呼啸, 心里不免想到, 他才刚想着做坏事,报应就来了。此去前山路途遥远,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曾照彩云归设有高阶防御结界,应龙灵力被缚, 无法擅自闯入,这下他真是不死也得残。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脑中猛然浮现了唐将离的身影,叶长笺腹中提气, 朝天奋力大吼, “唐将离——!”
只听得“叮”一声, “刷刷刷”几下, 从天边飞来一颗流星。
还不待他眯起眼细看, 眼前便已是唐将离放大的俊脸,下降之势瞬间停滞,他被后者牢牢地抱在怀里。
叶长笺惊叹一声,“哇,你是顺风耳么?”
他的神色没有半分慌乱, 反观唐将离, 俊美的脸上覆霜含雪,眉头紧蹙, 淡金色的眼眸亮得出奇, 眼里满载着痛苦之意。
他这幅纠结的模样连向来自诩没心没肺第一的叶长笺也看不下去, 正欲出声安抚他,只听他道:“以后…”
“以后不论你做什么…”
“我都不会…”
他的声音低沉涩然,神情萧索,似是含有无限伤心。
叶长笺竖起耳朵道:“不会什么?”
唐将离却闭了嘴不语,只紧紧抱着他,御剑往上。
叶长笺道:“该不会是以后我杀人放火,无法无天,你都不再管着我了吧。唐将离,这可不行啊,你都是要做宗主的人了,得拿出点一派之主的威风来呀。”
“你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晓我真实身份还敢管着我的人哦,要再接再厉呀。”
唐将离喃喃道:“只要你没事…只要你没事…”
叶长笺心想,他确是不止一次对唐涵宇动了杀心,后者虽然有错,可罪不至死。
他前世将这些修仙弟子想得太好,今生却将他们想得太坏。
叶长笺道:“唐将离,你罚我绕着曾照彩云归跑上几百圈儿也行,要不你罚我游水吧,我从这儿游到云水之遥好不好。我告诉你,我还有个绰号,叫浪里小白龙,我游水游得可快了!”他洋洋自得。
前世野渡舟老没少罚他绕着整个风铃夜渡游水,他时长与沈默情、晏无常、白夜心比试,每每都是他得第一。
回答他的是唐将离在雨夜里,轻柔地印在他额间的一吻。
叶长笺怔了一怔,随即幽幽叹道:“唐将离,你都是要做宗主的人了,怎么能在断袖子的路上一去不返呢。”
两人经过方才跌落的地方,地面上掉落着一盏白色灯笼,幽幽地发着昏黄的光芒。
原来唐将离与唐若依同来送饭,正巧见到这一幕,唐涵宇等人已经被唐若依带了回去。
叶长笺道:“唐秋期生性跳脱,天赋异禀;唐涵宇虽然莽撞骄纵,但不失骨气。两人年岁尚小,仍可雕琢,你好好管教他们。”
他想到澄湖边以死相迫,唐涵宇仍旧不愿对他求饶。
两人都是可塑之才,唐门也不算后继无人。
他前世身死过早,若说遗憾,便是未继承野渡舟老的志愿,将风铃夜渡发扬光大。
唐将离径自驭使飞剑到了“已然琴瑟起”的竹苑。
叶长笺忽然出声道:“唐将离,我跟你说件事,你别训我。”
“何事?”
唐将离御剑往下。
叶长笺道:“我骨头好像断了。” 他脸上若无其事,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方才两人跌落山崖之际,叶长笺临危拽紧了唐涵宇,致使自己的右臂脱臼。
唐将离这才细看他,叶长笺的右手臂无力地垂着,小臂与胳膊呈诡异的角度,已然错位。
唐将离岂不知断骨相互挫轧的剧痛有多无法忍受,可眼前之人的神情却没有一丝痛苦。
唐将离的脸上犹如覆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寒霜,抱着他踢开了竹苑的大门,将他轻轻地放在床上,低声道:“我帮你复位,你忍一忍。”
“哦。”
嘎——
“嗯!”
叶长笺闷哼一声,随即轻轻吁出一口气,断骨已经接正,疼痛稍缓,已没有初时那般剧痛。
唐将离迅速出门离去,片刻间折返,手上拿着支架,绑布,轻轻地将他的手臂固定好。
叶长笺的衣衫被划破一道道口子,脸和手背皆是干涸的泥水,狼狈不堪。
唐将离打了温水,蹲在他身前,一点点擦拭他脸颊上、手背上的泥浆。
叶长笺低头正好能看到他的发旋,笑道:“唐将离,原来你有两个发旋,我娘说有两个发旋的人天生就很聪明。”
唐将离默默不语,只温柔地替他擦手。
叶长笺看了一眼绑着的胳膊,“要是徒山医宗的弟子在就好啦,手轻轻一挥,骨头便能长好。”
唐将离站了起来,端起脸盆走出去,不一会又端来一盆新的热水。
他走到床边,放下面盆,伸手解开叶长笺的修服,后者一把按住他的手,道:“这个…我自己来吧,呵呵呵。”
“实不相瞒,我是个左撇子,右手原本就与废手没两样。”
唐将离抬头看了他半晌,淡金色的眼眸里藏着浓重的哀伤,叶长笺甚至有一刹那间的错觉,眼前冷傲无双的青年,泪水似乎就要夺眶而出。
叶长笺伸手摸上他的脸颊,淡淡道:“唐将离,你别这么难过,男人吗,受伤是常有的事。”
唐将离放下手中的布巾,站起身坐到他身旁,注意不碰到他的伤臂,伸手抱住了他。
顾念晴这幅肉身骨架纤细,是以唐将离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叶长笺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唐将离,你身上暖烘烘的,和我的小虎一样。”
曾照彩云归聚集了四季的美景,而叶长笺所处的竹苑正属春景,因此夜晚并不寒冷。
唐将离环抱着他,一手轻轻得抚摸着他的背脊。
在他有节奏的安抚下,叶长笺困意上涌,意识模糊,渐渐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待得天明,鸡啼声四起,叶长笺睁开了眼,正欲伸个懒腰,右臂传来一阵钝痛,恍然间记起自己骨折的事。
他撇撇嘴,下了床,身上的脏衣服已经被唐将离换下来,床头放着一套崭新的修服,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膳食。
宗主交接之事应在近期,是以唐将离十分忙碌。
风铃夜渡都是左撇子,与他们修习的咒法相关,是以叶长笺也并无觉得有所不便,他打了一个响指,脸盆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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