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致秀连忙去探他颈间脉搏,道:“危在旦夕,速度救治!”
浴红衣伸手探沈默情的脉搏,惨白了一张脸,“二师哥..二师哥快不成了!”
野渡舟老此时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急忙一手夹起一个,提足狂奔,千里传声道:“致秀,红衣,你们跟我来医堂,叶长笺,你速速去蚀魔洞窟营救晏无常!”
无需野渡舟老多言,他已唤来应魔龙,冲天而去。
蚀魔洞窟坐落在黑暗深渊,整座山谷萦绕着浓烈的魔气,连应龙都狂躁起来,叶长笺生怕它魔性大发,并未让它靠近山谷,自己跃将下来,徒步往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跨入蓝色的传送门。
他一跨进去,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尸首皆是残缺不全,肢块散落一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人几欲作呕。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么像一场大屠杀。
他心下百转,凝神闭目,释放灵丝,找寻晏无常的气息,无奈灵脉被封,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灵丝追踪术的威力,只感觉魔气太甚,没有活人的气息。
他白了一张脸,疯魔似地跪地召唤阴兵。一个阴灵也没有,不可能,为何会如此,为何会没有阴灵?
“老四,老四!晏无常,晏无常,你听到了吗,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他拔足狂奔,疯狂大吼,周身灵力大开,发丝无风而动,眼底猩红愈甚,所经之处,尘土飞扬,落石纷崩,几乎被他夷为平地。
整座山谷静得诡异,静得可怕。
他忽然停了下来,袖口一挥,四杆五方招阴旗同时落地,腾得燃烧,黑气冲天,在他身后,出现四道领头黑影,穿着花里胡哨的俊美公子,黑袍阴郁的俊秀少年,苗衣银佩的双胞姐弟,而他们身后,站着列队整齐,肃杀腾腾的鬼兵队。
叶长笺从未将他们一起召唤,是以殷天月向来含笑的神情也带上些许凝重,问道:“叶公子?”
叶长笺冷声道:“帮我找人。”
“谁?”
“晏无常。”
“是!”
众人领命,分头行动。
他们将整个黑暗深渊挖地三尺,都未能找到晏无常。
最后四阴将与鬼兵队站在蚀魔洞窟门口,殷天月道:“叶公子,只剩这一个地方。”
蚀魔洞窟里布满了上神封印的符咒与阵法,像他们这般的阴灵踏进即死。
叶长笺眼底的猩红一闪而过,眉宇间的戾气更甚,他挥了挥手,将身后的鬼兵队悉数送入阴司,正欲踏入,突然从天而降一道金光,他蹙眉望去,从金光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叶长笺一怔,伸手狠狠掐了自己的脸颊一把,疼得龇牙咧嘴,看来不是梦,他奇怪道:“你怎会在这?”
眼前之人已有两年不曾入梦,他几乎以为这又是一场幻觉。
那人走到他面前,冷声道:“你不能进去。”
叶长笺道:“我是奉命探查蚀魔洞窟的魔兽动向。”
那人道:“封印力量减弱,魔兽蠢蠢欲动,你现在不能进入。”
叶长笺道:“我若是进去会怎样?”
那人道:“进去即死。”
他的话一说完,叶长笺便抬步往里走。
那人连忙伸手握住叶长笺的手臂,叶长笺淡淡道“老四在里面。”
那人道:“他不在里面。”
叶长笺道:“你怎么知道。哦,你是神仙,无所不知,可我没亲眼见到,便不会死心!”
那人道:“晏无常已经死了。”
叶长笺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淡金色的眼睛,里面含霜覆雪。
叶长笺冷然道:“我说过了,没有亲眼见到,我不会相信,亦不会死心!”
他说着一把拂开那人的手,大踏步往蚀魔洞窟里走去。
叶长笺死死抿着嘴,脚下走得又快又急,那人不疾不徐地跟在他后头。
“你跟着我做什么?不是说进来即死的么。哦,你给我收尸是不是。”
那人却不答他话。
叶长笺道:“你方才已经同我说过话了,现在装哑巴可晚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见那人不语,冷笑道:“你不告诉我,我就给你取代号了,阿猫阿狗行不行?”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道:“白无涯。”
叶长笺道:“不就一个名字么,也没好听到哪里去,我还以为你们神仙的名字有特殊含义,才不能告诉别人呢。”
蚀魔洞窟的墙壁上都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亮整个洞穴,若是放在往常,叶长笺定要扣下几颗带回风铃夜渡,此刻却无半点心情,他的心沉到谷底。他知身侧之人不会说谎,晏无常或许真的已不在人世,可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他便相信还有一线希望。
他们脚下每走一步,封印的咒文就浮现一次,四周都贴满符纸,簌簌作响,叶长笺冷眼扫了一遍,道:“里三层,外三层都布满了结界,为何他还能外出作恶?”
白无涯道:“有人动了他的封印。”
叶长笺心念一动,连忙问道:“是谁?”
白无涯摇了摇头,“不知。”
种因结果,天道轮回,他们无权插手干预,亦无法窥伺天机。
四位上神管不了人世间的尔虞我诈,他们的职责是一旦有毁天灭地般的人物出现,将他及时地掐死在摇篮里。而叶长笺正是属于这类人。
白无涯默了半晌,道:“叶长笺,你切勿入魔。”
叶长笺随口问道:“为何?难不成我入魔比魔神还恐怖吗。”
白无涯道:“你是最合适的容器。”
叶长笺天生魔骨,是绝佳的修魔胚子,也是最完美的魔神临世附体。
叶长笺嗤笑一声,“我可真荣幸。”
两人越往里走,魔气越甚,叶长笺愈加暴躁不安,眼角猩红,额头青筋毕露,体内鼓噪喧嚣,血液奔涌,仿佛有什么东西欲破体而出。
忽然从手腕上传来一阵清凉,源源不断地丝丝涌入四肢百骸,渐渐平息了他突如其来的急躁愤怒。
他低头去看,白无涯已经收回了手。
叶长笺道:“你做什么,给我下蛊?”
白无涯道:“你封了灵脉,灵力不足,现下无法抵御魔兽的魔气。”
叶长笺道:“你怎知我封了灵脉。哦,你是神仙,无所不知。”
他嘲讽似地笑了一声。
两人又无言地走了半晌,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一眼望去,幽深寂苦。
白无涯道:“叶长笺,冷静下来。”
“不要恨,千万不能生恨心。”
叶长笺讥讽道:“我算知晓你这次下界是来干什么的,来度化我的,是吗?度化我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拯救万千苍生,你可真是功德无量,能升官加爵吧?不知你在天界里做几品官员啊?”
白无涯默默不语。
叶长笺道:“不要恨?老二,老五命在旦夕,老四生死不明,你同我说不要恨?我没有你那么伟大,神仙么,大仁大德,谁都可以原谅,谁都可以度化,我是个凡人,有七情六欲,怨憎爱贪嗔痴,五蕴不皆空!”
白无涯缓缓道:“有因,必有果。”
叶长笺冷冷一笑,“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一旦水落石出,四大世家我全都不会放过!”
空气忽然变得炎热。
他无意识地卷起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臂。他们越往里走,空气愈加稀薄,灼热逼人。
叶长笺问:“这里被关着的是个什么鸟玩意儿?”
白无涯道:“是。”
叶长笺奇怪地看他一眼,随后明白了这个“是”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眼前被三十六道天罡伏魔咒锁住的魔兽,想到了《山海经》里的记载。
《山海经西山经》:“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还真的是个鸟。
眼前通体蓝色的巨鸟只有一条腿,外形像丹顶鹤,喙为白色,周身燃烧着熊熊火焰,其原为黄帝坐下一员大将。
轩辕帝在泰山聚集仙神之时,蚩尤的陶俑大军来袭,轩辕帝军团溃败不堪,千钧一发之际,毕方振翅飞出,嘴喷滔天火焰,一把将陶俑大军烧成了灰烬。
后毕方杀孽过重,失了神智,堕入魔道,从仙兽沦为魔兽。仙魔大战平息后,念在他曾经有功于轩辕帝,并未将其斩杀,而是永久封印在蚀魔洞窟。
叶长笺冷眼看着,道:“还不如一刀宰了他痛快,省的在这坐几千年,几万年的牢。”
叶长笺桀骜不驯,放荡不羁,若是将他拘泥在这狭小一隅,恐怕早已抑郁而死。
毕方冷声道:“今日是什么风,能将白大人吹到这来。”
他的嗓音阴冷、嘶哑,听了让人如堕冰窖。
叶长笺道:“你不是没神智了吗,这不说话挺有条理的。”
毕方扫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厉光。
叶长笺伸手比划起来,“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概这么高,这么壮,黑黑的青年,约莫二十三的年纪,腰杆挺直,板着一张棺材脸。”
毕方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