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头一瞧,那不得了,连忙把捏着果儿的手收了回来,拾掇了下衣襟,端正地坐在那里,同时向那年轻人投去友善而欣赏的目光,那人正好向这边望过来,两目交织,刘老头心里一个咯噔,又抹了抹冷汗。
深不可测,真是深不可测啊。
他射出去的目光,便似照进了一个深水潭里,混混沌沌,朦朦胧胧,水深几何?有鱼有虾没有?有水草没有?通通都不知道啊。而那年轻人的视线,虽然看似散漫,但有如太阳的光华一样,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散散漫漫地照射过来,他甚而觉得自己布鞋里面臭袜子之下的脚趾头,都被那人看得清清楚楚一样。
刘老头坐不住了,他表情僵硬地挤出一个微笑,两只手不断地来回搓来搓去,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结果那个年轻人拐了一个弯,向着他身后去了。
“那个,服务员,买单。”年轻人抠抠脑袋说,“我看您在忙,所以自己过来了。”
服务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这才回过神来。
玛德,刚才是要上菜来着,见这俩老小挺闹热的,这不看热闹来了吗?
她脸微微一红:“先生您坐的哪桌?”
年轻人抬手一指。
“好的十六桌买单,先生您稍等。”她说完匆匆上了菜,往柜台跑去了。
那年轻人又抠抠头,见得这一老一少还在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自己,四个眼睛像四个高强度探照灯,硬是要把自己给射出四个大窟窿来,他便不好意思地冲这边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我说爹诶,”刘果儿压低了嗓子说,“我看您老盯着人家小年轻瞅了老半天,这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是不是有点那啥的意思啊?您老到底看出点道儿没有?到底行不行啊?”
刘老头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行,当着面跟他说这两个字,就跟背着他刨他祖坟一样,要是这暴脾气老头火气蹭的一下上来,是要撸高袖子开练的。
结果今天这老头儿却是没脾气,他摇摇头,低声答:“不是老夫眼力不行,是这位贵人城府太深啊!老夫希望你能明白这么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刘老头语重心长,侃侃而谈:“这个道理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拿你老爹我来说,虽然摸爬滚打多年,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但总归有人,是要在我之上的,比如刚才那个年轻人,就是个不世出的高人啊。老夫当真是一点也看不透他。”
刘果儿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琢磨了一半天,终于琢磨出一个道理:“胡子白,见识短,忽悠得一套一套,还不如人一个小哥。”为了不把他老头气死,他还是硬生生地把这些话憋了回去。
他们吃完喝完,收拾了一下行头,就要趁着这下午的艳阳,去天桥底下摆会儿摊子,动动嘴皮子,捞点小钱。这小日子,刘果儿真觉得美滋滋的。
出了饭店,这大马路上人流熙来攘往,车水马龙,刘果儿眼尖,一指着前面不远道:“爹,那个不世出的高人还在那里。”
刘老头定了定眼神,还真是,看他那样子似乎是在等人。
刚好他们是要往那道儿过去的,走了几步的样子,那年轻人身边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高个中年人,头发锃亮,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他居高临下地说:“计划书呢小李?我一天忙着吶,马上要去见一个大客户,要不是正好路过这地儿,你就只有亲自跑富明山庄一趟,把计划书规规矩矩地送来。”
年轻人唯唯诺诺,也很规规矩矩地掏出计划书递了过去。
中年人一把夺过,匆匆瞄了几眼,马上便皱起眉头,三两下把那几页纸撕得粉碎,掼到地上,发火道:“什么狗屁玩意儿!你来公司多久了?三年了吧?还是这副德性,一点成绩都没有!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不求上进,整日里不知道干什么,虚度光阴啊!像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撑起了一片天了!”他用一根食指画了一个直线,“你赶紧的,给我滚回去重新写,写好了立马给我滚到富明山庄来,不说了老胡来接我了,你赶紧的!”
说着一辆豪车在他旁边停下,他匆匆上了车,砰地一甩车门,扬长而去。
看得刘果儿一愣一愣的,显然是被刚才那中年人的气势震慑到了。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说:“爹,您老忽悠得一套一套的,那个不世出的高人,见了那大老板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也,兴许那个大老板才是真正的高人吧?”
老头子横了刘果儿一眼:“你懂个球!你没见人家不卑不亢,根本不把刚才那人放在眼里吗?”
刘果儿:“老爹啊,是您上了岁数,眼睛不好使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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