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归家心切,丝毫不停地在这山林里面穿行,待到夕阳逐渐西下了,仍旧离那雪山顶上有一段路程。
看来今日是回不去了,李余虽有些懊丧,但仍旧决定先停下来歇一晚。深更半夜去打扰师父他老人家,终究是不好,不如等明早天一亮了再做计较。
这是座灵气充沛的山,这种山上没有什么毒蛇猛兽,所以李余就捡了些干燥的树叶,铺在湿漉漉的泥地上,盘膝坐下,原本只想着养神调息,不过或许是那山间的空气太过清爽,又或许是他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山里,他坐了一会,竟一反寻常,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他六七岁的时候,穿着单薄破烂的衣服,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在那个时候,天天觉都睡不好,一闭眼就见父母生病去世时的样子,他又累又倦,眼上带着深深的黑眼圈。那天他终于熬不住了,眼一合,以为自己死了过去。在那个时候,他感到有一股清风托着他,把他带到高高的白云顶端,结果第二天醒来,发觉只是做了一个绮丽的梦。
后来他听人说起了隐龙山,说那是世外桃源,神仙住的地儿,他就想起了那天的那个梦,他想去隐龙山。于是他一边乞讨,一边赤着脚丫,迎着这凛冽的寒风,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终于来到了隐龙山下。
他也爬上了千步梯,却上不了那道崖壁。那堵峭壁让他绝望了,似把他所有的梦想和憧憬都隔断,那一晚,他一边哭着一边睡倒在峭壁之下,在第二天,阳光洒落到他身上,令得他睁开眼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面前的那个人,就是他日后的师父。他冲着年幼的李余伸出一只手来,李余便拉着那温暖的大手,爬了起来。而后他拍了拍李余的头,微笑着说:“小子,你终于来了。”
在那一刹那之间,似乎心田之内有一道电光划过,那人的话令得他似乎突然明白了许多,却又什么也抓不住,他只是觉得,来隐龙山于他而言,是一种宿命感和归属感。
这种归属感并非唯独他才有,当年纯阳祖师在路上遇见正阳祖师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慨,所以留下了这样的诗句:
昔年我亦赴科场,偶遇仙师古道旁。
一阵香风飘羽袖,千条云带绕霓裳。
开言句句谈玄理,劝世声声唱洞章。
我贵我荣都不羡,重重再教炼黄房。
李余便随着他进到了山里,一住便是十年。这十年间,师父告诉了他一个重要的道理,这道理只有两个字:逍遥。
何为逍遥?即是无拘无束。它并非指肆无忌惮,也并非指任意妄为,而是,当人不被凡情琐事所拘束,那清静自在的心境。
而初晨,当一抹阳光再次照进这山林的时候,二十多岁的李余醒了过来。他伸了伸懒腰,吃了些野果,又在叮当的山泉下观望一阵,看那鱼儿在水中摇摆,是何等惬意自在,他哈哈大笑一阵,而后突然拔足,向着山顶的方向疾奔过去。他面上的表情不再呆板死沉,而是那般的生动活泼,仿与这山,这树,这水,这风,融作了一体。
两个小时之后,他站立在雪山顶上,俯瞰那来时的林海,已被足下的白云遮住,偶尔显露出来的,是隐隐的绿色小点,而向上看去,似乎一伸手,便能摘到日月星辰。
但那天色越加染红,天地间的血气越来越重,他知不能耽搁,便闪身进了山洞。
洞中漆黑,他点燃了壁上的火把。火光摇曳下,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大石室,成个梭子形状。在梭子的中间,有一张简单的草床,那是他以前睡的,另外有一张桌子及一张凳子,桌上放了几堆书及一些日用品,那书上依然积满了灰尘,除此之外,便只得散在角落里的一些坛坛罐罐。
在梭子的尾部,也即是石室的深处,有一扇木门。师父便长年累月地在那木门里面,有时一两个月,都不见他出来。他立在门前,轻轻叩响了那门,同时唤道:“师父。”
他等了许久,门内不见应答。
他便小心地将门推了一道缝。门内是一个小房间,也只得一张床,一个张木几而已。师父他并不在里面。
他推门进去。几上原来有一张字条。那笔势如龙腾飞,与山下石碑上那两句诗的笔锋如出一辙。字条上写道:
“吾徒来矣。
为师已然不再此间,吾徒无须再寻,另有福地洞天,令吾栖身。
床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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