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紧咬,满脸痛苦的模样,全身上下多处伤口都在渗着血,看上去实在是惊悚。
感受到顾楚的动作,姬帇撩了撩眼皮,意识不清,却忽然绽出一个单纯的笑容来:“阿楚……”
听到这声呼唤的顾楚眼皮顿时颤了颤。
怔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顾楚忙从包袱中掏出止血药和绷带,先给他灌了几颗止血丸,接着端过水盆,将男人身上衣服小心扒了,用冷水在他伤口处仔细擦拭着。好在他上楼时让小二多拿了些水,足够他将男人全身都擦干净了。
一切都做完的时候已经是午夜,顾楚端了凳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男人已经舒缓开的眉眼。这次男人的伤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也是他第一次失去意识,在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都没能醒过来。
这些追杀他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追杀他?这两个问题三年下来依旧无解。他原以为会是凌肃,但凌肃自他成为秦轩弟子之后,虽然仍旧不掩他的恨意,却多次将他从杀手刀下救出来——这次也是。若不是他出现在清静庵,只怕他当场便会身首异处。
而这次……男人没出现,顾楚便知道男人可能出了什么事,药堂的那些药也是为了他拿的。
眼前这个男人——顾楚怔怔地抬起手,虚虚地垂在男人的额头上方,沿着鼻梁往下,停在他的嘴唇处。
太像了,他太像杜子昱了。
并不是外貌,男人的外貌实在是普普通通,没有丝毫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顾楚近距离接触过男人的皮肤,却找不出任何易容的痕迹,或许是这易容术太过高超,让他完全分辨不出来,又或许这便是男人真实的长相。
男人很像杜子昱,是顾楚一次次被男人吵醒所感受到的——抱住自己的姿势、习惯性的小动作,以及……那个傻乎乎的笑容和那声“阿楚”。
第二日一早,顾楚在床上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房间中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血腥味都彻底消失。若不是那人躺的地方还有些许余温,顾楚差点就将昨晚那件事当成自己的幻觉。
另一边,凌肃也从天枢部拿到了他所需要的信息。
看着手中的资料,凌肃狠狠地皱起了眉。
陆怀忧自十八年前进入天一教,短短两年便爬到了左护法的位置。若说这些算是正常,那下面的那句话就算得上是大有深意了。
“任左护法三月,发无赦令。”只是后面记载的无赦令目标却是语焉不详,明显是有人刻意抹去了。
无赦令,是天一教最高规格的格杀令。有权发此令者唯有教主、左右二护法,此令发出,即意味着这是教主的意愿,天一教教众为诛杀此令目标不死不休,直到目标死亡。
此后的记录,便是陆怀忧在在教中所做的任务以及评价,而让凌肃再度锁眉的,则是他入教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笔墨的记录。
“既如此,给我去查邱蝶的资料。”
天一教,黄泉山。
邱让拨开粗壮的藤蔓,将手中火把往前倾了倾,照亮有些潮湿的石洞。前方深处是一道厚重的石门,隔着这道门,从里面传出几声嘶哑的吼叫和铁链碰撞的声音。邱让垂眼,举着火把默然立于门前,直到里面的声音渐渐小去,铁链碰撞声慢慢消失,这才摸到墙壁上一处按了下去。
下一刻,沉重的石门一寸一寸往上拉起,黑暗中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教主。”
里面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多长时间了?”
“三个时辰。”
里面静默了一下,半晌,那沙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时间变长了……邱让,这症状,可有根治之法?”
“压制之法教主早已清楚,但即便是将顾楚的血全都吸光了,也无法彻底根治。只不过……”
“什么?”
“若是教主散尽一身功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此事凶险,属下也不敢夸下海口。”
“将内力渡于他人?”
“并非随意他渡,教主体内化天诀太过霸道,寻常人若是得了您的内力,只怕撑不住一柱香便会爆体而亡。少主与您同|修化天诀,或许可渡,但走火入魔之症便是因您体内真气紊乱而起……”
这话不用说下去里面的人也明白了,若是他将真气渡于凌肃,那凌肃也会无可避免地走火入魔。
“依你所言,我是必死无疑?”
邱让顿了顿,神色有些犹豫,片刻后才开口:“有一人或可承受却无碍。”
“是谁?”
“……顾楚。他本是八脉通体,四年前被我废了经脉,导致无法练武……这几年,我一直在修复他的经脉,前两月已基本修复完毕,此刻虽不比四年前,却也是化天诀的绝佳……鼎炉。”
邱让没让顾楚知道的是,八脉通体不仅仅是练武的好料子,更是世所罕见的鼎炉之资。若是先让顾楚修炼化天诀,他人再行采补,得到的内力将会更为精粹纯厚,比之自己修炼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此番教主若是将紊乱的化天诀打入顾楚体内,八脉通体会自动将内力梳理整合,不至于承受不住,导致最终爆体而亡。
石室内的秦轩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如何他渡?”
邱让面容平静,一字一句回答:“交、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