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药将晚间吃的那点子食物吐的干干净净,脸色比手中的蜡黄经纸还要黄。
母亲不识字,常常叫身边的真如姑姑念佛经给她听,有时候再要真如姑姑抄一遍,所用的纸就是这金粟纸,纸质坚韧、色泽庄严。
灵药小时瞧着有趣,便拿了许多描描写写,有了这个妆匣之后,便又仿着母亲给妆匣里的物件儿造了个册,零零碎碎的,写了一大张。
到底谁会将她这个妆匣偷走呢?按理说,她里头装的全是一些小姑娘的玩意儿。
粉色碧玺磨成的围棋子、小佛珠……
各个年龄换下来的小牙齿,用丝袋子装的好好的……
她画的第一幅小画儿,方寸大小,上面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红嘴小黄鸭。
还有一只小小的暖手用的罗香囊,造型也是个小黄鸭。
这些不值钱却只对她有意义的物件儿,会被谁拿了去,换成这样骇人的东西呢?
法雨对着名册上的名称一样样的看,最后指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犯起了嘀咕。
“公主,这个是什么?”
灵药忍着恶心凑过去看。
“我的名字?”她将这四个字在口中反复掂量,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当年问母亲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母亲告诉我的一句诗,我用笔记了下来。”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字一句地念起了这句诗。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一霎间,她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灵感寺的高僧为母亲念经的七七四十九日里,她不曾离开灵感寺。
到了最末几天,父亲一言不发,甚至连面都没见,就命她舍身明感寺,为母祈福。
先前绕膝十二年的疼爱,朝夕间散做云烟。
莫不是这句诗,给母亲和她,招来了无妄之灾?
怪道,母亲仙逝当日,父皇悲恸至极,不仅追封母亲为贞顺皇后,还在母亲灵前许诺会照料好自己,却在四十九天后,态度大变。
这句诗,任凭谁看到,都会以为书者伤怀自身,身居琼楼玉宇,却清冷寂寥,无限懊悔之情难以排遣。
那母亲她在懊悔什么?若当真是在懊悔入宫侍奉皇帝,那她又心系谁呢?
一夜思绪斑驳,到了晨起,灵药一双眼睛已是熬的通红。
起了身,便有宫娥上前时候穿衣洗漱,小十二睡眼惺忪地被叫起来,姐弟二人便由内侍宫娥们簇拥着,往坤宁宫而去。
昨夜的事儿沉沉地放在心上,在坤宁宫门口等候片刻,便有宫娥领了她和小十二进了正殿。大约是十一皇子昨日的生辰宴办的尽兴,薄皇后显得十分高兴,她生了一副雍容的好颜色,盛装打扮起来更显华贵,自内殿出来,便笑着向灵药道:“灵药,回来了。”
灵药听见薄皇后如此唤她,心头有些讶异。
在她的记忆中,薄皇后从来都唤她做小十,或者香音,甚少叫她灵药,此番一声灵药,唤的她心里疑云丛生。
面上却不显,装了一副稚容向着薄皇后微笑。
小十二却怯怯地站在灵药身后,不肯落座。
薄
皇后笑着唤他:“小十二,你十一哥在后头念书,你去瞧瞧。”
小十二摇摇头不愿去,却有一位嬷嬷牵了他的手就走:“十二殿下,去和十一殿下玩吧。”
灵药眼看着小十二不情不愿地被拽走,这才笑着说:“女儿昨日才回宫,不知母后这两年可好?”
薄皇后依旧笑的雍容。
“本宫还是老毛病,偏头疼常常发作,不得安宁。”
灵药撒起慌来不眨眼睛。
“女儿在明感寺中,常常为母后念诵佛经,祈盼母后身体康健。”她笑着说,“母后,十二弟从前便住在未明宫,现下女儿回来了,便让十二弟跟着女儿在未明宫里住下吧。”
薄皇后轻轻摇头。
“那怎么行,父母尚在,岂能让姐姐抚养弟弟。”她一口推拒。“更何况,你明年便及笄,都是大孩子了,混做一处成何体统。”
灵药笑了笑。
“母后说的是。”灵药不打算和薄皇后辩驳,却愿意在言语上刺她几句,“不过,六姐姐十六了还没出降,和十一弟弟在坤宁宫里同吃同住的,这……”
她故意露出踟蹰的神色,显得好像怕说出来母后生气似得。
薄皇后被刺了一刺,丝毫不在意,笑着说:“你十六姐和十一弟弟都是本宫所出,无需多虑。”
她唤身边的宫女,“给公主上些点心,起的这般早,怕是还没吃东西罢。”
身边便有宫娥摆了些糕点在旁,灵药不愿与薄皇后多言,便站起身来推拒,却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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