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还信不过儿子么?”
“所以我只是说你几句要你注意,也并未拦着你。只是落花无情,未必流水无意,你虽然光明磊落,那个白青雨心里也是如此想么?他可是个阉伶,只怕取悦男人,是他……”
“父亲,靑弟不是那样的人,他温文尔雅,性子沉静,比寻常读书人还好礼知节,外头那些议论,不过因为他是个阉伶罢了。可是他当年被拐,我也有责任,若不是我带他出去玩,又一时贪看把戏将他忘了,他或许也不至于被人掳走。他有今时今日的境遇,也有我的过错……”
孟客说着神色便黯淡下来,似乎颇为自责:“你看他容色出众,才艺卓绝,若好好地在白家长大,此刻便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儿郎,何至于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孟老爷叹了一口气:“此事你已经自责多年,但这何尝是你的过错,那时候你们日日出去玩,谁能想到就那一日发生了意外……罢了罢了,你这愧疚已成心魔,若不让你照顾他,只怕你终生难安。只你知道分寸就好了,不要给祖宗门楣抹黑。还有一件,你与白薇的婚事,该早日定下来。那孩子温柔贤淑,如今外头流言那么多,她还肯嫁你,你与她早日完婚,也好堵住悠悠众口,再者和白家结下这桩姻缘,也方便你照顾白青雨。”
孟客点头:“这些父亲母亲做主就是。”
孟客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他和白家小姐白薇定亲的时候,在青州城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白家小姐,比得上白少爷风姿卓绝么?”
“是不是这孟少爷打定了主意要做白家的女婿?那个不能娶,转身就娶了另一个?”
“也不知道那白少爷知道了这事,会是什么反应。”
顾槐是白家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他自知道了之后,心就一直悬着,不敢告诉白青雨。
主子对孟少爷的心思若隐若现,说不清也道不明那是什么感情,但他知道一点,如果白青雨知道了这件事,定然心里难受。
但这件事到底瞒不住,孟客来他们家做客的时候,便自己告诉了白青雨。
白青雨微微一愣,顾槐紧张地看着他家少爷,他似乎看见了白青雨微微抽动的脸庞,但随即在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来。孟客尤不自知,说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喜欢白薇么?”白青雨跟白薇并不熟悉,因此并没有喊她堂妹,而是直呼其名。
孟客笑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那你自己喜不喜欢?”
“白姑娘知书达理,是个良配。”
“那就好。”白青雨说。
自家少爷反应这样平淡,倒大大出乎顾槐的意料。
孟少爷来的时候,把小塘也叫上了,看起来孟少爷将小塘照顾的极好,小塘沉静听话,在孟少爷身边十分温顺,孟少爷对他照顾的十分妥帖。白青雨就一直盯着小塘看,嘴角带着淡淡地笑。
孟少爷走的时候,顾槐去送他,送完孟少爷回来,他才走到房门口,就听见了碗筷落地的声音。他赶紧跑进去,就看见白青雨坐在地上,眼睛和脸庞都是红的,死死地盯着他。
顾槐看到那样的白青雨,只觉得心里发紧,叫道:“少爷,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少爷!”白青雨突然发了狂一般:“我整日在家,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算了,你是做什么的,你整日往外头去,还天天去孟家瞧小塘,定亲的事,你会不知道?!”
顾槐心里发虚,道:“我……”
“骗子,都是骗子,男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发了狂的白青雨像是变了一个人,绝美的脸庞扭曲着,整个眼睛都是红的,脖子隐隐露出青筋,整个人似乎都是扭曲的,看着极为可怖,手拍得桌子咣咣直响,手掌都拍出血来。顾槐冒死抱住了白青雨的胳膊,白青雨便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直把他肩膀咬出血来。
顾槐不敢喊疼,只说:“我是怕少爷伤心,所以没有告诉你,不是成心要瞒你!”
白青雨良久才松开了嘴,在他怀里靠了好一会,才说:“我为什么伤心,我不伤心。以后我跟大哥就是一家人了。你说,白薇虽然是我堂妹,但我也算是他的大舅子了吧?”
他说罢便笑,顾槐被他笑的心里发毛,想要松开他,他却将顾槐紧紧抱着,问说:“顾槐,你见过白薇么,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自然……是少爷好看。”
白青雨松开他,垂着头,捋着自己乱成一片的头发,说:“再好看有什么用,不男不女,嫁不了人,娶不了妻。”
他说罢忽然掩面而泣,情绪反复无常,叫顾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十几年阉伶生活,早已经毁了曾经的青州金童白青雨,他的外貌那么美,心却千疮百孔,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