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想想, 她自己也未必纯粹。
那几天, 杨谦南经常跑金融街那一爿, 和证监会的人吃饭。温凛大致能猜到原因,她不是没点开过他的股票软件, 从没见过绿色。有时候她打趣地心想,他这种人一旦沾上女人, 是注定抛弃不了的, 不然她能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据她所知,杨谦南一直在和钱东霆共事。他俩据说从上一辈就是世交,从小一起在院里长大,过硬的交情也直接表现在了他们的名字里。温凛见过钱东霆一次, 在西庭宾馆附近的那个夜场,对他的印象不太好。
钱东霆也没对她做什么,准确地说他根本没和她说几句话。他只消坐在那里, 一张独属于北方人的硬气的长脸,偏黄偏暗的肤色,眼里的目光睥睨一切。温凛觉得就算换了钟惟, 或者换了应朝禹坐在这, 他也是同样的眼神。
他和杨谦南说话的时候, 从不直视对方,目光定在房间里剩下的人身上,和杨谦南挨近了笑谈。表情很轻松, 眼里也没有奸诈狡恶, 可温凛就是感觉不舒服。
她觉得钱东霆一看就是能挣大钱的人。
而这样的人一般都狠心, 或者有没有心都难说。
所以她不太喜欢杨谦南和钱东霆混在一起。她最喜欢他的地方,就是他对钱毫不热衷。
但他们俩已经混了二十多年,她没有置喙的余地。
温凛对此不闻不问,只是默默把杨谦南的持仓拷下来,叹息着想,倘若真有他楼塌了的一天,她好歹挣点晏宾客的小钱。
这种钱挣起来像玩儿一样,时常伴随做噩梦,会剧烈喘息着惊醒。她慢慢意识到自己没有挣大钱的天赋,逐渐也成为应朝禹那种,赌技奇烂、挥金如土的人。
就想输掉点钱,图个心安理得。
整个四月,半是因为琅琅,半是因为打牌,她见应朝禹的频率比杨谦南还高。
杨谦南忙活了大半个月,四月末的时候闲下来,带她去北戴河休养。
他们在温泉酒店的汤池边交合。杨谦南从身后撩起她的长发,说:“最近往应朝禹那儿跑挺勤?”
温凛长长地嗯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口申吟,“我小侄女喜欢他。她每周休息两天,集体宿舍里也没什么好玩,就带她去打打牌。”
杨谦南缓缓动作,握着手里那一捧长发嗅了嗅:“是小侄女喜欢,还是你喜欢?”
“……你吃什么飞醋。”
杨谦南把她的头发拽起来,附在她耳边说道:“我就不讲道理。”
他的嗓音低沉,危险,带几分愉悦。
温凛被他提着下地,跪在灰石铺成的地面上。石头不规则的棱角硌到膝盖,尖锐地痛。她轻啊了一声,紧接着是疾风骤雨。
杨谦南喜欢她的叫声。她有一把温柔的嗓子,在江南烟雨里浸过似的,干净如白云出岫。没有什么声音比她沙哑的、濒死一般的细喘更动听。她总能激发起他身体里原始的狠劲。
*
小心沐浴完之后,温凛抱着一小瓶碘酒,坐在床上涂。
膝盖上伤口斑驳纵横,掀开的皮被热水泡过,发白发肿,周围一大片浅红。她稍稍一碰到就觉得疼。杨谦南洗完澡出来,发现她还皱着张脸踌躇,挑挑嘴角:“我来。”
温凛哎了一声,想拿回来。
他坐在床沿,蘸足了碘酒,就往她膝盖上抹。
“别……”温凛把他胳膊牢牢拽住,“疼。特别疼。”
杨谦南笑:“那怎么办,不涂了?”
温凛冲他皱眉。
杨谦南把手罩上她的眼睛,说:“这样,你闭上眼和我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刚沐浴过的手掌是温热的,残存沐浴液温和的清香。
温凛乖乖闭上眼:“说什么……”末尾的语气词还没出来,杨谦南已经沾了上去。
伤口上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咬。温凛痛得揪他胳膊:“杨谦南——!”
“好了好了,长痛不如短痛。”他温声安抚着,几下抹完,抬头发现温凛还听话地闭着眼睛。
她眉头全皱到一块儿,紧张道:“好了吗?”
杨谦南说:“没好。”
他静静端详着她,白皙的脸,紧抿的红唇,鼻尖上一颗颤颤巍巍的咖啡色小痣。
温凛别着脸,说:“还没好吗?你怎么不涂。”
杨谦南按着她的小腿,轻轻吻住她的唇,“没好……”
他很少吻得这样深入,唇瓣,舌尖,悉心品啜。
房间里弥漫着碘酒刺激的乙醇味,可她的唇息是香的,温和动人。
是他先乱了呼吸。
手掌不由自主地上移,擦到了膝盖伤口。温凛痛得一声惊呼,把他猛地推开,两腿戒备地收拢在怀。她的手只敢扶在外围,轻轻地给自己舒缓疼痛。
“你当心一点啊,真的很痛。”温凛怨怪。
杨谦南百口莫辩。这回真不是故意的,他手想伸过去帮她揉揉,她看起来也不太愿意放他下手,防他像防个犯人。他僵硬地收回手,起来去倒水。
胸口堵着口气似的,莫名憋屈。
他们幕天席地玩了一个假期。五一过去,温凛回到学校,宿舍都没着,直接去赶牌局,这回是在应朝禹家。
杨谦南一边开车,漫不经心似地说:“你还打上瘾了?”
“今天琅琅最后一次休息日,应朝禹都把她接过去了。这小丫头我不放心,得去看着。”
“哦。”他面色冷淡。
开到物业门口,他把她放下,让她自己走进去。
温凛疑惑道:“你不进去看看吗?”
杨谦南放低座椅,拧一瓶矿泉水喝,“不去。”
“那我走了。”温凛敲敲刚锁上的副驾驶门,“你把门打开。”
杨谦南弹开保险。
温凛跪进去,在副驾驶座上膝行到他身畔,撩开头发,亲了下他脸颊。
杨谦南转过去,她正嘶地一声捂膝盖,低头自言自语:“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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