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两人便这样不声不响地走过了一段路程,行行止止,竟是到了昔日紫竹园。
赵西楼站在原处,觉着命运真是同她开了个大玩笑,她这样子来去了七八年,未能想起来此处一观,如今随意地走了走,便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连城此时已经是落在了赵西楼的身后,他抱臂站定,悠闲地看风景,或者是在看赵西楼。
赵西楼背对着他,瘦出了少女的玲珑骨感,微微挽起的发髻露出了一截瓷白的颈子。而后她抬起了头,便被散发遮挡住了。
深色金纹的腰带束着的腰身,看上去细细条条,不足一尺七,盈盈可一握。
连城一言不发,自然也没有那个胆量,真的上去量一量那腰究竟有无一尺七。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似是一开口,眼前美景,便可烟消云散一般。
林间除了竹林,还杂植了些其他花花草草,赵西楼自低垂林间走过时,花瓣随风落了下来,自她的耳边滑落。她感到了那丝丝凉意,侧过脸才看到了地上碎了的花瓣。
紫薇花可开百日,秋凉便过花季,零落洒下作花泥。
连城跟在赵西楼身后,伸展了手臂,刚好能遮了赵西楼半个身子。赵西楼微微仰头看他时,便可见他低垂下眼睫,也在看她。
连城手中微微用力,便折断了一束花枝,那力度刚刚好,不至于将那摇摇欲坠的花瓣抖碎,恰好折下一束开到盛放的花枝。
他轻轻收回了手臂,冲着赵西楼咧嘴一笑,有微光自他的发间洒落。
赵西楼觉得他靠得极近,她几乎能听见对方那颗孤勇的心脏搏动的声响。
连城伸了手,将那花簪到了赵西楼略略松散鬓边乌发中。许是手生,他第一下簪得有些歪斜,他自己没有发觉,退了两步才见了那怪异之处。
赵西楼抬了抬手,并未将它摘下,只是轻轻将其扶正,浅紫色的花穗衬得她肤白。
她不需要笑,那花便自替她欢颜。
连城一开口,口气便好似回到了小时候,眼中泛着些赏识的光芒:“好看。”
赵西楼一歪头,那花却也恰好没有落下,只是花枝一颤,花瓣摇摇欲坠。
她正欲开口,却听到了一旁有人匆匆行过的声响。
赵西楼的目光便很快错开了,扭过头望向声音来处,却是一人也无。
她面上露出些不快的神色,毕竟她如今这个样子,这个处境,说是同皇帝出来逛花园,实在时令人匪夷所思,亦会牵扯出一些不大好听的话来。
连城伸了手,将赵西楼瞥向别处的目光扯了回来。两人端端正正地对视了那么一二息,连城面上一松一笑,安慰道:“无事,宫中人纵然时看到了什么,也不敢到处乱说的。”
赵西楼一扯嘴角,缓缓道:“这倒不一定了。”
人言最为可怕,不是说你身居高位,那些言辞便可以消失。什么都好控制,一条命可以轻易生杀予夺,一段情可以断情断肠地了断。
唯独人人那一张口,杀不得,杀了一张还有一张,绵绵絮絮,可坏人名节,可夺人性命。
然而终是把眉头一挑,心道:“幸而我的名声是打先帝打一会儿便臭坏了的,那一句两句话,倒也不用放在心上。”
可也希望连城能做个千古明君。
连城偏偏一副不想做千古明君的样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非要同赵西楼一起将名头一起烂透了才高兴一般,笑道:“那又如何,他们动那嘴,朕照样是皇帝,您照样是太后,宝座上的人,还能换成了他们不成?”
最是不痛不痒。
“那是你没有体会过。”赵西楼心道,却也不与连城多加争辩。
待得二人走远去了,一旁林间才闪出两个浅色衣装的身形来。
宋狸一目远眺,已经看不见两人远去的背影,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小宫女一脸讶异:“方才那个女人是谁,我可没有听说过陛下有什么妃嫔!”
自打独絮死后,宋狸年纪也渐长,算是成了宫中的老人,再看这群新来的小姑娘们,自然时觉得幼稚,却也知晓自己小一些的时候也都是这个样子。
宋狸沉默不语,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她的话,昔日独絮那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如同一句诅咒,绕着她的耳边动荡。
“当今天子啊,爱慕他的母妃。”
她这句话听到耳中,却没有真的见到过印证这句话的时候,她见连城虽然对着赵西楼一片真心,有时甚至于黏腻,却不曾见过他做出过出挑的举动。
她也从未想过撞破如今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