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门边,经过陶奚时身侧时还顺带拉了她一把,攥着她的手腕往前带,一声不吭。
陶奚时看他的反应,想,网上那些母子不合的传言果然是真的。
转念又想到宋沉说的,他在澳洲出的那些事,抬头看着他走在身前的背影,右手还轻轻攥着她的手,莫名有种心疼的感觉从心间溢出来。
……
送陶奚时回家的路上,整个过程中盛林野没开口说过话,只沉默地开着车,神情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期间盛林野的手机响过好几次,他只接了第一通电话,戴上蓝牙耳机听完那边讲的话就直接给挂了。
紧接着又陆续有几通电话拨进来,他充耳不闻,并且摘掉了蓝牙耳机,扔在后座。
陶奚时也不是那种会主动说话的人,更何况是在这样压抑的氛围里,所以一直到抵达她家小区出口,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他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停进车位后第一件事是解开车锁,顺便降下了车窗,终于开口,说的却是,“回去吧。”
听到身旁解开安全带的声音,他转头在置物栏里摸出一包烟,找了半天的打火机,想不到把打火机丢在哪儿了,一侧头发现陶奚时还没有任何动作,顿了一下,“不走了?”
陶奚时怔愣的片刻,他咬着没点燃的烟,意味不明地讲,“再不走,你就别想走了。”
……
她还是走了。
他坐在暗沉沉的车厢内,总算是找到了打火机,点燃了烟,要不然不知道该如何排泄这汹涌难挡的情绪。
慕容毓笑容满面出现在屏幕里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回放,于是十六岁那年暗无天日难熬的日子也在不断回放。
以及年幼时的种种,也毫无预兆地涌上了脑海。
燥得很。
他微微侧头,余光瞄到陶奚时走向电梯口的身影,一个背影而已,也能让他的目光挪不开似的盯着,可是只几秒,她的身影就消失在电梯口,看不见了。
车厢里放得音乐此刻异常应景,是一首情歌,他平时不听这些歌,今天这首大概是宋沉无聊时下载进来的。
沉寂的空间里,男歌手低缓落寞地唱着——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
穿过时间的缝隙 它依然真实地吸引我轨迹
这瞬眼的光景最亲密的距离
沿着你皮肤纹理走过曲折手臂
做个梦给你做个梦给你
等到看你银色满际等到分不清季节更替才敢说沉溺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要怎么探寻要多么幸运
才敢让你发觉你并不孤寂
……
电梯叮地一声,门缓缓打开,这里是八楼,有人走进来,门合上,楼数在一层一层地上涨。
陶奚时往角落站了站,从电梯的镜面里看见自己,目光扫过发梢,想起忘了剪头发,恰好在这时,电梯抵达十五楼。
她走出去,回到家后,意外地发现父母竟然不在,她先找出充电器把关机的手机充上电,尔后下意识地走到落地窗前,从高处往下看,小区出口的人影变得极小。
盛林野应该离开了吧……
但是刚才,他的状态好像很差的样子。
陶奚时等了一会儿,电量充到了可以开机的程度,她打开手机,有几条微信跳出来。
其中一条是陶母发来的,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半,内容很简单,说她和陶父有一场挺急的出差,刚开完会,来不及回家,让她最近两天照顾好自己。
陶父和陶母在同一家企业工作,又是同一个部门,时常一起出差,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陶奚时习以为常,回了句知道了。
退出微信,她磨蹭了一会儿,又出门了。
头发真的该剪了。
等电梯时,陶奚时把玩着发梢,这样反复地想。
……
陶奚时坐电梯直接到负一楼,电梯缓缓下沉的时候她在出神。
停车场十分昏暗,空旷的偌大空间里寂静无声,她从电梯出来,没想到盛林野还没离开,那辆车依旧停在原位。
在电梯门口踌躇半晌,她踩着很慢的步伐缓缓过去,告诉自己,他既然心情那么糟,那就看在他帮过她那么多的份上,陪陪他吧,如果他需要的话。
反正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
车门再次被打开的那一刻,盛林野第一秒就回头,眼里隐晦的神色来不及褪去,先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讶异,目光直直地望着她。
车内烟味呛鼻,不知道他在刚才那段时间里到底抽了多少烟,陶奚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便听到车里的音乐唱到了那一句——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要怎么探寻要多么幸运
才敢让你发觉你并不孤寂
……
盛林野听完一遍后,设置了单曲循环,现在突然唱到这一句,他又不偏不倚地看着她,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陶奚时低头按着手指,转而又将视线转向窗外,语调别扭地说:“我请你吃早餐吧。”
半晌都没有反应。
沉默在蔓延,只留低沉的男声一刻不停地唱着。
她没等到回答,便转过头,与此同时,她的后颈和左手被攥住,盛林野一手拽着她的手,一手压上她后颈,同时使力,将她整个人往他眼前带。
她一时没设防,手肘撞上排档杆,错愕地抬头,他的眼睛和声音近在咫尺,“陶奚时,你知道你现在回来,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陶奚时压根没细想,也不会去细想,但是此刻被他这样一提,她突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在他这种状态下回来?
为什么要给他这种错觉?
一连几个问题浮现在眼前,她不知道怎么作答,眼神茫然地回视他。
盛林野的力道过大,她挣脱不开,可在她回视过来的那一刻,他松开一只手遮住她眼睛,“别这么看我。”
他的手掌温热,隐隐有烟草气味,覆上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于是他便很清晰地感觉到睫毛的颤动,扫过他的手心。
痒。
“你把手松开。”
她这样讲,他难得听话的松开手。
身上的桎梏一下子消失,陶奚时靠回椅背,稳住呼吸说,“你不想吃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她伸手要开门的时候,听见了车落锁的声音,那么清晰,接着就是盛林野单薄的一个字,“吃。”
陶奚时压住忍不住要扬起的唇角,把手收回来,认真地说,“那你不准再闹了。”
盛林野盯着她的侧脸,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