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把帘幕掀开,正是盛装的长歌。
皇帝心中一动,伸手抚摸上长歌的头发,在长歌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事情都办妥了?”
长歌深深颔首:“都办妥了,多谢陛下的厚爱。”她轻轻抬眼,目光在月色和雪色下像水波一样流动,看得皇帝心痒难耐,加重了这个吻,低声笑道:“为你……值得。”
长歌强忍住内心的厌恶,挤出一个笑容道:“真没想到您愿意这样宽恕她。”
皇帝笑了笑道:“一个小女孩子,就算是乱臣贼子的女儿,又能坏到哪里去?况且你都这样哀求朕了,朕再不答应,岂非是唐突美人?”
“是陛下仁厚。”
“代替她的人选找好了吗?”
“有个叫裴双双的,是以前礼部尚书的孙女,如今没入奴籍了,和皇后娘娘一般大,身形也相似,可以让她先拖延几天,过几日出了年节,称病赐了毒酒便是。”
“朕倒没看出你是个心狠手辣的。”
“奴婢的好与不好都是对不同人而言的,若是对奴婢好,奴婢自然以真心待之,若是不对奴婢好,那奴婢也只能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了。”
“那依你的意思,朕对你好吗?”
长歌脸色微红,像是个很羞涩的模样:“陛下便如同奴婢的再造父母一般,无论怎么对奴婢,奴婢都毫无怨言。”
这马屁虽然浅显直白,听在皇帝耳朵里却无比受用,皇帝哈哈一笑,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知道吗?你的容貌虽然与先皇后有七分相似,但在朕的眼中,却是不值一提,一开始的时候,朕只是拿你当个有趣的小玩意儿来看待,打算一除掉徐家便也将你一并处理了便是,只是谁知道和你这近半年的接触以来,朕忽然觉得寻常时候与你说说话倒也不错,起码有个人陪着解闷,贵妃虽然也好,但这些年来醉心权势,已经不如一开始那样纯真可爱……”
长歌心中很漠然,大概这才是真爱,除了皇帝估计从来不会有人觉得贵妃纯真可爱吧。
窗外簌簌地下着雪,掩盖了一切,皇帝做出了承诺:“朕看着你这样年轻,便也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似的,你又时常有些新趣儿,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法子,哄得皇后也对你服服帖帖,现在连朕也不能免俗了……”
“明日朕便会派兵直接缴了徐家,事成之后,朕便封你为肃妃。”
长歌心想,“肃”这个封号听起来倒是很男性化,不像个好听的封号,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多谢陛下了,臣妾能有如今的造化,全是多亏了陛下的抬爱,要不然只能在深宫之中劳作至死了……”
皇帝听到她已经从善如流地换了“臣妾”作为自称,心中很是满意,正准备再和长歌说些什么,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听声音是皇帝身边一直随侍的太监喜忠:“陛下,奴才有要事向您禀报!”
喜忠一向为人稳重踏实,很受皇帝信任,此刻明知皇帝在皇后宫中隐秘地临幸他的新宠,还深夜来报,必然是有要事,皇帝也不由得有些疑惑,正准备出声回应,却被长歌掩住了口:“陛下深夜前来,行动隐蔽,不宜大声喧哗,还是臣妾过去把喜忠公公请进来,问问他有什么事便罢。”
皇帝头一回见长歌的态度如此主动,又见她脸颊贴得极尽,在烛火下看来仍然美得挑不出一丝错处,那样貌简直比他少年时的结发妻子先皇后更要娇艳几分,心中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长歌隐秘地笑了笑,吻上了皇帝的唇,皇帝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感到心口忽地一凉,下一刻,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看到胸口已经明晃晃地插了一把匕首,正中心脏,一丝不错。
皇帝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出,就已经在惊诧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长歌拢了拢衣襟,把皇帝放在床铺上,去前殿打开了门,门外果然只站着喜忠一个人,喜忠知道眼前这位长歌姑娘正是陛下的新宠,轻易得罪不得,便道了个罪道:“不是奴才有意惊扰陛下和娘娘的好梦,只是事关紧急,不得不前来找陛下汇报……”
长歌提着一盏油灯,一边把喜忠往殿后引一边问:“究竟是何事?如此着急?”
喜忠不有疑她,便说:“还不是镇国公家里那些事,明日便要捉拿这贼子下狱了,偏偏那些给他定罪的信件却不见了……这些东西素日都是放在陛下的书房的,现在不见了可不知如何是好。”
长歌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了笑:“这算什么,这种信要做多少便是多少,何苦来扰了陛下的清梦,陛下已经脱衣睡下了……”
喜忠却仍有迟疑:“可是……”
长歌忽然伸手拉住喜忠的衣袖,抬手引他向外看去:“……你听,外边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喜忠果然竖起耳朵留神一听,远方似乎隐隐地有兵戈之声,在雪夜里并不明显,喜忠脸色一变:“不好!是兵变!”
下一秒,不等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进屋向他的主子汇报,长歌已经用同一把匕首结果了他的性命。
喜忠和皇帝都是死不瞑目。
长歌叹了一口气,把手里提着的那盏油灯往地上随手一掷——室内各处早已洒满了油脂,长歌也早在暗处堆满了各种衣物和书籍,都是易燃的物品,顷刻间便烧了起来,长歌不顾漫天的火焰,从前殿走回内室,又放了一把火,连窗幔也不放过,整个凤仪宫都烧了起来。
长歌心想,烧死实在是太痛苦了,便走到皇帝身边,和皇帝并肩躺在一起,用匕首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宣庆三年春,镇国公徐昌北反,漏夜攻入禁中,帝自知不敌,入凤仪宫,为皇后泣,皇后徐氏亦泣,城陷,帝后二人崩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