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是被抬回景和宫的, 她完全清醒后第一眼瞧见的是澹台子泽。
见她醒了, 他一双充满疲倦的凤眸微微睁大了些,先前在脑子里拟定的安慰说话瞬间一扫而空,一句都说不出, 连气息都下意识屏住。
琳琅趴在床上,圆润的下巴半日间削尖下去, 顶着枕头,散下的长发衬着失色的脸, 整个人都像脱了水。
沉默了一会儿,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便见澹台子泽对她微笑, 可惜这与他平日的印象实在不符,只好打个差评。
“你想说什么?”琳琅疲倦道:“是要夺去品阶当个平民,还是流放?你就直说了罢。”
澹台子泽敛了笑意,勉强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
琳琅挣扎着要起身, 澹台子泽忽然道:“韩侍卫……”
琳琅起床的姿势僵在那里,变成了化石。
“护城河的水很急, 没有找到。”澹台子泽镇定的说下去。
琳琅无力的仰倒在床上, 已失去爬起的力气。
“陛下回宫了, 令你在家反省, 未曾作出任何处置。”
“我有点累, 你可以先回去了。”琳琅的眼睛闭上了。
“穆贵君……”澹台子泽继续道。
琳琅睁大眼睛。
“……自裁了, 陛下令金棺厚葬。”
琳琅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过了片刻,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她也不擦,就任由绣枕连连洇开。
“你怎么还不走?”
“事情还没说完,我自然不能走。”澹台子泽平静的道,“大殿下天赋觉醒,有陛下当年的风范,突围之时生生把北朝人打怕了,他们送来国书,愿意与我国缔结和约,互送质女。想来,这差事会落在你的头上。”
“你到底说完了没有?”
“话是说完了,但事情远远未完。”
“那也不关你的事。”琳琅咬着后槽牙,清晰低喝:“滚!”
澹台子泽微微一弯嘴角,摇头:“我是好端端的人,还没学会怎么滚,我就在门外。”
琳琅翻身往内不理他。他果然出了房间,就站在门外。
月亮慢慢升上来,清光洒下。
琳琅头脑阵阵胀痛,无法入睡,一转头就能瞧见他映在窗上的影子。
她扭过头来,紧紧抱着一卷棉被,牙齿咬着衣袖,忍受着脑壳里密密麻麻的针攒之痛,细汗慢慢湿透重衣。
这就是那丸含烟的药效?
对比起千疮百孔的心,这种肉体上的痛苦反而给她带来某种自虐般的平静。
又一波疼痛过去,她喘息一阵,起床要换上件干爽的衣衫,忽然发现映在窗子上的身影不见了。
她换好衣服,忍着一波波的头痛出门,却瞧见澹台子泽坐在台阶上,背影孤寒,不时仰头看天,良久方才垂下脸来。
“堂堂华国第一公子,就坐在台阶上独自垂泪,出息呢?”
澹台子泽回头,脸上除了疲倦外却是干干净净的,只是凤眸中有些许晶莹,他淡淡道:“殿下看错了,我怎么会干那么丢脸的事情呢。”
“我没事,你快回吧。”琳琅头还痛着,语气不耐。
“我乃殿下正君,你要我回哪里去?”澹台子泽沉默了片刻,最终笑了笑。
琳琅觉得他的笑容实在刺眼,忍不住道:“你这是逼我立马写休书了。哦,你还没过门,应该是叫退婚书吧?”
澹台子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道:“殿下,真是,无礼之至。”
他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沉默了不知多久,他忽然道:“我答应了穆贵君,要看顾你的,此刻不过是忠人之事,你勿要想太多……撑不住便回去睡罢。”
语气依旧冰冷,却有种隐隐的温柔。
琳琅无力的靠在门框上,见到他端正的坐在冰凉的石台阶上,轻风拂过,青衫下的身躯空空落落。
她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此时她一点也不想他留在这里。
她应该是个自私的人,尤其在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之后,更是变得近乎偏激。
她知道自己即将会干什么,也许会疯狂的报复对方,不惜同归于尽。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他牵扯进去。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难以控制的爱上一个人,她已经付出沉重的代价。
她怎么还会再次动心。
她不是天生抵触他这种风骨铮铮的君子。
当然不是的。
甚至,打心底里对他有种隐秘的敬而远之的爱念,如同某种瑰丽的珍宝,因为觉得不属于自己,所以克制着不要伸出手去。
她已经不能再次容忍一个令自己伤心的存在,心已成灰,轻轻一抖,绝望簌簌而下,还怎能再承载另外一个生命。
头很痛,她一时难以负荷,手指紧紧的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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