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几许无法顾及这些,湖畔大厦这里是市民集中带,火势很大,而到场的消防员太少了,她怕迟了,怕有什么不测……
迟几许扔下车,钻入了两辆消防车之间的空档,沿着扶梯上楼。
他住在十二层。
这一刻她真想发火,为什么不住低一点?
火大约集中在第九层,且还有蔓延而上的态势,楼道里到处都是浓烟,水管爆了一条,迟几许撕开裙摆一角,蘸着地上的水抹了一把,捂着口鼻往上冲过去。
“慕则止!”
她开始砸门,浓烟呛得眼泪直流,最可怕的是心底,一股灰黑的眼蚕丝似的勒紧了她的胸口,憋闷、难受,近乎窒息。
“慕则止,开门——开——”被呛住了,迟几许弯腰开始咳嗽。
她拨着慕则止的手机号没有停过,可是一直没有人接。
不是在工作,不是在应酬,她最怕的,是他现在处于不省人事的状态中。
还要怎么确认心里的惊恐无措,还要怎么确认……
她迟几许已经怂到这个地步了。
他不属于她,可是他也不属于老天爷,她不想他有事……
隔壁的门倏忽被大力拉扯开,一个男人抱着手里的五岁左右大的儿子往外冲,迟几许飞快道,“借你家阳台一用。”
男人没有搭理她抱着儿子赶紧逃生去了,迟几许冲到阳台,这栋居民大厦的阳台很容易攀爬。
“头儿,你看,上面有个女人!”一个控制秩序的消防员惊了。
跟着他的长官也惊了,“这年头,真有不怕死的女人。”
“人来了没有!再派两个人去十二层!还有,拿——”
长官刚想说拿救生气垫来,迟几许已经伶俐地钻入了慕则止的房间。
“慕……咳咳……”浓烟呛得她直咳嗽。
伸掌拨开一片浓雾,待看见沙发上醉生梦死,陷入沉睡的男人,以及手边横七竖八摆着的瓶子时,她忍不住破口大骂,“王八蛋。”
迟几许扑到他的身上,“慕则止。”
她使了吃奶的劲摇晃他的身体,对方纹丝不动,双颊如火,眼皮也不曾动一下,迟几许气馁,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腕,抹了把脸,“老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地跑来救自己的前夫,丫的,你要是因为喝醉了被烧死在里边,我一定额手称庆,顺带取笑你一辈子……”
他自然是听不到的。
“小姐,开门!”门外是消防员的声音。
迟几许飞快地冲到门口,拉开门,两名橙黄警服的消防员进门,观察了一下,屋内只有慕则止一人,“带下去。”
说罢两个人伸手抬这个男人。
“哟呵,醉得真沉。”一个人忍不住吐槽,看了眼还傻站在一旁的女人,此刻的迟几许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都是灰迹,膝盖还有几处烧伤,毫无美感可言,忍不住又吐槽,“赶紧下楼,别耽误工作。”
“哦。”这个时候迟几许才想起来,他们是专业的。
她也不再扭捏,返身沿着楼梯扶手往下跑。
火势渐渐漫上了十一层。
迟几许的短裙遮不住伤口,被烟熏火燎再烫伤,尖锐的疼痛让她扯歪了唇。
虽然冲动,但是她没有后悔,也许不这么闹一闹,他们也许不会知道十二层还有慕则止。该死的,他居然喝那么醉。
迟几许扶着墙面往下走,心里惦记着消防员跟上来,底下是一排排灭火器发出声的刺啦声,她耳鸣了一瞬,捂着耳朵往下闯。
越到底下越是安全,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慕则止没有跟上来了。
脑海里一片眩晕。
然后顾期出现在视野里,抓住她的一只胳膊,“慕总呢?”
迟几许跌跌撞撞,险些被他一把扯倒在地,甩了甩头,“在后面,消防员正在施救。”
顾期没有冲进去。
也许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也许顾期天生比她冷静,也许慕则止在他心里不如在她心里重要,他没有进去。
身后,立体不支的迟几许倒了。
如果早知道,这一天她会来大姨妈,也许她不会这么奋不顾身……受罪啊。
恢复力气的时候,她的手指动了动,扯到了伤口,“嘶——”一声撑着左手坐起来。
“医院?”她看了眼自己所处的地方,消毒水的气味像疯长的爬山虎,藤蔓似的攫住了整颗心脏,麻痹刺痛,还有手上挂着的水,起身时下身某个地方的血涌如注……
迟几许简直要崩溃了,谁给她换上的卫生棉?
到底是哪位天使姐姐这么敬业?
还有慕则止……
门忽然被推开,迟几许看到一个憔悴而嚣张的中年女人,一张脸的苍白盖不过锋芒,此刻她红肿着双眼,正怨恨地怒盯着自己。